落镇离市区有五十公里,不算近的距离,是体校招生要来考察的第一站,常晴就住在落镇。
在这个年代,七分钱就能买半斤豆腐。
乡镇上的孩子如果考上城里的中学,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也是极荣耀的事,但比上重点更让人羡慕的,是考上城里的体校
哪家孩子能上体校,每个月就能有十几元的营养费和粮票,这是受到国家重点栽培的,相当于捧上了金饭碗
以后工作,福利也全都极其丰厚,多少人削减了脑袋想把孩子送进去
十几元的营养费,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但常晴还不关心这些,她原本想的就是好好读书,毕业后争取上区城的中学。
她今年十二岁,有一个血缘意义上的父亲刘贾。
常晴父母刚结婚的时候,家里情况还算不错,母亲有些嫁妆,刘贾在工厂后厨负责食堂,多少算个稳定的工作。
没过多久,舅舅常晓雷在车间做工时,机器故障突然运行,导致他一只脚被卷进机器里,因为手续和一些资格问题,事故发生后没有获得太多补偿,母亲为了保住舅舅的命,花光了自己的嫁妆填医疗费的坑。
后来生了常晴,刘贾见是女儿,更对妻子没什么好脸色。
常晴出生后,刘贾拖着不给她上户口。
常晓雨刚生产完,身体本就虚弱,平时营养也不好,婆婆平时没少虐待她,少吃少喝不说,还总让她昼夜不休息地干活下地,活活把常晓雨的身体拖垮了。
刘母觉得这碍眼的儿媳妇早晚要死,死在他们刘家晦气,便怂恿着刘贾离了婚,常晴从未被刘家认可,索性就随了母亲姓,户口和母亲一起回了舅舅那边。
这年头离婚可是大事,街坊领居没少对常家指指点点。
离婚的事刚办完,常晓雨人就不行了,走之前把还不到一岁的孩子留给已经没了一条腿的残疾弟弟照顾。
常晓雷行动不便,也没法再去工厂上班,但还是靠着修鞋赚钱把常晴养大,两人相依为命。
常晴上学晚,从小就帮着舅舅一起修鞋赚钱,后来是舅舅逼着她去读书。为了减少学费,她几次跳级,现在十二岁,正好赶上其他同龄人,明年就毕业了。
反观刘贾这边,虽然在一个镇子上,但半点不认自己的亲闺女,也没给过一分钱抚养费。妻子才死没几天,他就娶了镇上一个家境不错的女人,叫宋翠菊。
第二年两人生了个儿子,取名刘耀,寓意这孩子将来能光宗耀祖,夫妻两平时没少溺爱孩子,要天上的月亮也给他摘下来,惯得刘耀性格极差。
晚上七点过,冬季的白昼极短,乡下的路上没有灯,冷风刺骨的冷,常晴一个人慢慢往镇上的小池塘走,身上的外套又陈旧,又单薄。
是刘耀叫她去的,至于去做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
常晴打小没什么别的爱好,进了学校见过乒乓球台,又从垃圾箱里捡了一个因为有个缺口被人扔掉的木球拍,有人打球的时候,她就去蹭球,有时候上体育课时也可以从学校借球。
她本就聪明,反应敏捷,手长脚长,虽然拿着破拍子,但打的出奇的好,原本刘耀是“桌霸”,但常晴来了之后,一挥拍就能给他打下去。
刘耀气不过,找了人堵了常晴在校门口,大冬天的,堵住水池缺口,要她把右手往冰水里放。
常晴话都没说,直接把他和旁边的小弟揍了一顿。
打架换来的是的宋翠菊去学校闹了三天最后处罚结果常晴因为打人险些被学校开除,常晓雷去求学校领导,好不容易才留了她下来,但常晴身上还是背了处分,就这样,刘耀还带人去她舅舅的鞋摊捣乱。
“忍一忍,咱们先把好不容易读到现在的书读完,行不行”
舅舅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人已经露出早衰的模样,看起来和四十岁差不多,脾气也软,“小晴,好好读书,别和同学打架,没有文凭在这个社会上根本生存不下去,你要是再打架,就得被开除了,你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