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这孩子从来没给我惹过麻烦,也没给他爹惹过事,比大院里所有的小孩看起来都乖巧。”
“阿岱母亲去世得早,生他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走了,他爹当时在前线作战,没来得及赶回来。”
顾卿卿认真听着,柔软眸光落在床上男人清瘦的面容上。
“阿岱他母亲出身好,是总督府千金大小姐,后来跟了他爹这个兵痞吃了不少苦,楚渊,也就是我的老首长,也是一步一步从小兵当了军阀头子,再到现在这个位置,都是赫赫战功和无数白骨堆上来的。”
“老首长脾气硬,所有的好都给了阿岱母亲,知道阿岱母亲难产而死,稳婆抱着小阿岱让他看一眼都不肯,办完丧事转头又上了战场。”
顾卿卿听到这,眼底染上了一层心疼,胸口一揪一揪地疼。
“阿岱这孩子从小就倔,不肯服软,但是心思敏感,别人想做什么他一眼能看穿,也知道他爹不待见他。”
“这傻小子就爱跟他爹抬杠,他爹让他在南方军区当个文职,他偏不,带着阿延跑来了建设兵团,说要在我手下干。”
提到白延,关勋眼底有丝痛惜“这哥俩是哪有仗打就往哪钻,不要命似的冲在最前面。”
“首长,”顾卿卿轻声问“白延是怎么没的”那晚白蓉和他的谈话她都听到了,白蓉好像把哥哥的死归咎于楚岱,他也很自责。
“这事怪不了阿岱,”关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压低了声音“敌方有狙击手埋伏,阿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来得及提醒阿延。”
顾卿卿恍然。
“卿卿。”关勋和煦笑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可以。”顾卿卿连忙说。
“阿岱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想要驯服他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关勋垂眸看着男人白皙手背,青筋交错,他伸手握住“卿卿,你听过熬鹰吗”
顾卿卿刚回到军属院,许念就端了碗白糖水过来,看着她喝完才放心。
“阿念姐,谢谢你呀。”她强扯出一抹笑。
许念只是轻轻拍她后背,摇摇头没有说话。
孙淑芬也拿了两个白面馍馍过来,大嗓门直接嚷开了“卿卿呐,快吃点东西,咋能一下子弄出去那么多血呢多伤身体,明儿叫你叔去供销社弄点大棒骨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婶儿。”顾卿卿没接白面馍馍“您留着给小兔和小旭吃吧。”肯定都是特意省出来的。
“不缺这口吃的。”孙淑芬执意要塞给她“你这个傻妮儿,就是个死脑筋,兵团这么多当兵的,年轻力壮不缺血,干嘛要逮着你一个人抽,这个赵军医也真是”
说到一半,孙淑芬才发现许念还在旁边。
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家的男人孙淑芬想想还是算了,她讪讪一笑“卿卿啊,快吃吧,俺还得回去哄小旭睡觉。”
“您快回去吧。”顾卿卿要送她到门口,被孙淑芬一把按住了。
“你好好休息就成,不用管俺,就两步路。”
孙淑芬一溜烟就回去了,许念抿抿唇“卿卿,你休息吧,有事来隔壁屋叫我。”
“好,麻烦阿念姐了。”
“不麻烦。”
“吱呀”是门关上的声音。
顾卿卿关了灯,坐在床头捧着白面馍馍咬了一口又放在一边。
明天再吃吧。
想到前线的顾青烈和卫生所奄奄一息的楚岱,她实在没胃口。
手从枕头下摸出照片,边沿的相纸已经开始卷边,她伸手抚平,指尖落在男人懒散眉眼上。
他这个人,照片和本人气质完全不同,本人气质更凌厉,看你一眼就忍不住颤栗,压迫感十足。
可和当他顾青烈一起,坐在她对面吃饭的时候整个人又像归了鞘的宝剑,锋芒尽敛,只剩一股子懒散的傲。
顾卿卿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关团长说他从小就倔,还很傲,想要驯服他只能耗时间跟他熬。
那就熬吧。
顾卿卿心想。
迟早会驯服他的。
这晚她睡得不怎么安稳,翌日一早,吃完桌边剩的两个白面馍馍,她去洗漱,然后去卫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