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衡戒备孤,甚至提议过废除掉孤的太子之位。父皇禁足了他,可父皇与孤都知道,许伯衡所说,是对的。”公冶启的眉宇间,逐渐布满戾气,“孤从来不适合皇位。”
莫惊春只觉得眼前像是一片恐怖的阴霾,嘴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但那也只是“几乎”。
他的心里仍然有着鼓噪充沛的力量,得以让莫惊春脱离那威慑,他哑着声音说道,“那陛下,为何执意要您,来当太子”
公冶启“一个近乎完美的东西,和几个无论再怎么塑造,都无法靠近其二分之一的蠢物,再是聪明头顶的人,都会觉得可惜罢。即便聪明如父皇,也摆脱不了这样的贪婪和可惜的妄念。”他在提起用永宁帝的时候,语气冷漠得可怕。
仿佛这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会说出来的话。
但细听,莫惊春又能感觉到几分淡淡的眷恋。
永宁帝是明知故犯,而对东宫和天下不感兴趣的太子,分明清楚自己的想法,却仍然按捺住坏脾气坐在东宫之位上,又岂非是对永宁帝的回应
可真是父子相宜。
然。
当莫惊春推测出这点的时候,便有另外一种可怕的想法让他无法确切。
如果小太子和陛下两人是心知肚明,那公冶启此番打破了这番界限却是为何
莫惊春不敢细想。
而那一刻,公冶启已然睁着一双漆黑的眼凝视着莫惊春。
莫惊春本想移开眼,却怎么都移不开。
这本该是极度荒谬,可怕,又疯狂的事情。
马车内摇曳的灯火异常暗淡,不知何时,这驾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特意在给他们说话留足了时间。
公冶启像是一头安静的幼狮,还未长成,可是趴在那里,就已经是浑然的威慑。他的手指按在膝盖上,莫惊春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只觉得那掐进去的力道,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些就像是某种隐忍
“有些时候,孤想杀了你。”
莫惊春蓦然回神。
“你的存在,但凡是出现的那一刻,都会将孤的眼神全部带走,哪怕是再有趣的事情,再刺激的冒险,可都比不上你的只言片语。”公冶启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字字句句都故意说给莫惊春听,“孤活了一十五年,最不可做的事情便是失控,可每一次看见你,都巴不得将你给毁掉,或者生吞活剥,吞入腹中,才可以满足某种可怕的欲念”他的手掌,克制地抬了起来,然后又落了下去。
落在软处,落在扶手处。
极其细微的一声咔嚓,公冶启生生掐碎了一手木屑,却仿佛半点都不疼。
“越是靠近你,孤便得付出十倍百倍的克制,才能如常人一般。”公冶启肆意地大笑起来,“莫惊春,若你以为孤这般饮鸩止渴,是为了做个大善人的话,那你便错了。”
他眨眼间靠近莫惊春,两人的呼吸近得几乎纠缠在一处。
公冶启一字一句地说道“莫惊春,记住,不是孤毁了你,是你毁了孤。”
而他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炼狱,莫惊春走也走得,不走,也得走。
他从来便是这样,既自私,又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