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花花的银子不住往外掏的时候,户部尚书这心可是在滴血。
此事一了,便是有关于成江的事情。
明春王的叛乱不比清河王,他的波及面更广,涉及到的城镇和世家也更多。或许原本只有寥寥几家选择了南渡避难,可在这一二场延续至今的平叛中,如今已经有愈来愈多的时间为了避难而远离北面,度过成江。
这一来二去,也让成江的水患稍显严重。
大将长平已经上折,希望发兵平定成江的贼寇,顺便检阅水军的训练情况。
此事已经交给内阁讨论,再拿出个章程来。
再则
数日一次的朝会既开,桩桩都是大事。
朝臣们心中再是有浮想联翩的八卦,都绝不会在此刻分神,待到朝会将要结束,正始帝已然拟定了几处遭灾地盘的赈灾章程,待会便可下发下去。
等到最后一位户部官员说完话后,朝中一时间陷入片刻的冷场。
一般这个时候,便会由着刘昊出列,稍提一提,若是再无人有异议,那便要散朝了。只是今日,刘昊刚站出来,便看到底下有个官员窜出来,那身姿矫健异常,动作迅猛,可着实是将站在顶上的刘昊看得一愣一愣的。
严御史欠身,神情异常严肃,“陛下,您乃一国之主,朝廷之表率,正是端庄守礼,大方优雅之象征。这天下的百姓,都依着您的言行以鉴自身,希冀着您的垂怜,使得百姓安康富足。既如此,凡是出格之事,凡是离经叛道之事,还请陛下三思,再三思,莫要辱没了陛下在天下百姓中的光辉,莫要堕了您英明神武的声誉啊”
莫惊春抿紧了嘴,险些笑出声来。
严御史人如其名,平日为人肃穆严谨,莫惊春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严御史还能将陛下说得天花乱坠,这字句信手拈来,想来严御史私下的文章也是花团锦簇,异常优美动人。
可这话里头的意思,还是清楚明了。
严御史这是在委婉地规劝正始帝莫要胡来。
今日早朝,陛下都正经得很,没有半点可以称之为“胡来”的地方,这一仔细思索,岂非只有先前的事情
正始帝的眼眸黑得纯净,望着严御史的眼神倒称得上专注,他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带恶意地说道,“寡人近日来这般安分守己,倒是想不出,究竟有哪一桩,哪一件事,会堕了寡人这英明神武的名誉”他摩挲着下颚,看起来异常和蔼。
和蔼,这个词出现在正始帝的身上,就哪里都不对劲。
莫惊春从陛下这动作和语气里,觉察到了潜藏在其下的兴奋。
那种兴奋压抑到了极致,仿若浸泡在寒冰中,却仍然如同毒蛇立起身体般,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莫惊春早该猜到,对陛下而言,既然搭建了一个这么大的戏台,怎可能不利用殆尽呢
严御史觉得正始帝在装傻,他微蹙眉头,捏着朝板欠身说道“陛下,您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朝廷,关乎国体。在您的身上,并无私事。为了皇朝的延续,为了朝廷的安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娶妻纳妃,延续国祚才是。”
莫惊春心道不好。
严御史果然是只能隐忍那一二回,这一开口,于陛下而言,便是雷暴。
正始帝随意地倚靠在龙椅上,浑然没个正形,肆意张扬的脸上透着少许嗜血的阴狠,笑的时候,还不如不笑。
“延续国祚”他信手掂量起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抓在手心上下抛了抛,“若是这王朝毁了,那岂非没有延续的必要了”
许伯衡摇了摇头,起身说道“陛下慎言。”
有这位阁老出面,被陛下的话激起不安与愤懑的朝臣,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