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朝臣愁苦的事情,也正是太后担忧之事。
她现下都不期望正始帝能再给她生个孙子孙女,只有大皇子一个也便罢了,可后宫空废五六年,这坊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都出来了,传到太后的耳中,如何能让太后高兴
便是挡箭牌,也得给她来一个吧
虽然莫惊春确实重要,但眼下皇帝已有好转,却不必将那束缚套在牢笼,挣脱不得。
正始帝对这些没甚兴趣。
后宫若是再来一个女人,即便只是竖起来的靶子,都能顺理成章地接管大皇子和后宫的事情。出席宫宴和主持各类大仪时确实会简单些,却也意味着会有人能光明正大地站到正始帝的身旁。
即便是假的,可是在天下人的眼中,这便是真的。
他千求万求,等了数年才得来的位置,结果转瞬间就有人能轻易掠夺,正始帝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尤其是公冶启不高兴地意识到,如果出现这样的局面,莫惊春都不会说些什么。他内敛敏感,什么都不会说,甚至通情达理地选择接受
不,不必“甚至”。
正始帝能想象出来莫惊春的回答。
即便夫子说了“嫉妒”,即便夫子说了“欢喜”,可若是从大义的局面来述说,莫惊春只可能会接受。
他不仅会接受,他甚至还会帮着出主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正始帝顿觉喉咙窒息,像是被无声的大手掐住了喉结。
那是疯狂的愤怒。
刘昊眨了眨眼,将手里已经冰冷的茶倒掉,再重新冲泡滚烫的茶水,小心地推到了正始帝的身旁,轻声说道“陛下,夫子或许谨慎内敛,不过如今这数年,他待陛下的心,陛下应当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陛下的愤怒从何而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正始帝倦怠地握住那杯茶,滚烫的热度一瞬间烫红了他的手指,可冰凉与滚烫的极致相反,让帝王自虐般地握得更深。用力到几乎捏碎的力道,足以让胳膊上些许从前的淡白伤痕浮现出来。
正始帝“刘昊,你说莫惊春怎么就生得如此通情达理寡人就没见过他无理取闹的时候。”
刘昊失笑,“陛下,太傅如今这岁数,若是再要无理取闹,那可是不能。”
正始帝瞥他一眼,“恃宠而骄总会吧”
刘昊认真想了一下莫惊春恃宠而骄的模样
他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奴婢当真想象不出来。”
但是从帝王这接连两句的问话,刘昊似乎隐约试探出陛下执着的点在哪里。
莫惊春很好。
他是个完美的情人。
不会多事,也从来不会得寸进尺,更加不可能看到他恃宠而骄的一面,实际上,更多时候只能看到莫惊春一本正经规劝陛下不要胡来。不爱钱,不爱权,平生除了看重家人之外,便是希望天下太平,如此稀薄的个人欲望,浅淡到极致的欲念,若是摊开来看,确实有些虚无缥缈,让人难以捕捉。
刘昊从前不曾去细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在他看来,莫惊春便是莫惊春,难道还有哪里不一样吗
可在陛下的眼中,到底是不一样的。
无法捉握住的存在,就难以让人安心。
陛下本就比常人来得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