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考官也是亲眼查验过圣旨,再看了刘昊亲临,方才接受此事。等捧了考题进去,敲鼓宣布的时候,在座的一些考生脸色便微微发白。
只是在诸多学子与巡考的人员里,他们显得并不出头。
这考试的事情,挨上几日,总是非常头疼。
尤其是这上头压的是自己前程,究竟是鲤鱼跃龙门还是名落孙山,这一哆嗦就全然不同。而且今年恩科听说还与往常不同,是陛下亲自考校的。
什么叫做亲自考校
便是连最后的批改,也是由得自己来
是不是一桩出奇事
那可还有呢
便是在二月中出了结果后,那拢共几十个殿前有名的,一一被捉去殿前询问。正始帝这一回也不弄什么做题文章,而是坐在殿前出题,当庭奏对。
正始帝坐在高台上,距离生徒略远,却是威严深重,让人不敢直视。
整个殿中,只能听得正始帝肃穆话语,“今北有未羁之虏,南有百越,故谋夫位得高枕,边人未获晏然,将何以长弥斯惠,混清六合”1
莫惊春立在两侧,听得正始帝这问话,便知道陛下第一道考问的,是他最是上心的边境问题。攘内安外,对帝王来说缺一不可,这正是我朝绵延多年的顽疾。
这是第一道问,底下上得殿堂的学子谁都不敢做那出头鸟,尤其是这种特殊的形式,他们也不知如何才是最稳妥的奏对方式。
过了半晌,才有人出列。
“征之则劳师,得之则无益,故古人云,有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人而不可臣而畜,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此乃安边之术也。”2
他说的话,得了不少老臣的暗暗颔首。
只可惜莫惊春听了大半,就知道这不得正始帝意,这位陛下要的是驱逐强虏,绝无可能这样被动挨打的。
但是有了第一个人抛砖引玉,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畅得多。
也有旁的学子引经据典,驳了先前那位的话,说得头头是道,恨不得当下就冲上战场杀敌。只可惜莫惊春听了后也是摇头,他家里毕竟有两位将军,耳濡目染之下也清楚方才这番话不过是空中楼阁,算不得准。
倒是最后出列的一个瘦小郎君说了几句,提及到了马种和骑兵这种种切合实际的问题,又点了边关马市与异族常年倚马而生种种要事,平静地剖析了两处的矛盾,让人眼前一亮。
莫惊春记住了他的名字,叫杨辉。
杨辉退下后,便无人再出列,正始帝冲着旁边在记录的几个官员颔首,便又点了下一问。
第二道问的却是盐。
因着前朝便是在苛政重税下爆发起义,其中与盐牵扯不清,而去岁正因着私盐一事又掀起波浪,不管是谁对陛下出的这道题心中有数。
可这题不好答。
这问的是盐,其实也是税,是国库,是私心。再则官场上种种来龙去脉,各种世家为了其中一点腥臭而钻营的姿态,其实尽在一道题中。
有的只听出了表层的意思,就这之前发生的事情洋洋洒洒。
有的却敏锐听出了陛下藏在内里的心思,惊得背后发麻,诺诺不敢言。
倒有一面色苍白的瘦弱学子步了出来,行礼说道“其乃根本,不论是官家专卖,还是盐引贩卖,这其中一二得利,无不让人争破脑袋,可最为要紧的,到底是持刀者心不正,掌权过大。
“负责是他,贩卖是他,惩处也是他,集权于一人身,一旦其堕落,岂不是祸害让一人清明,不可使其诱惑在前,次数一多,便是天上神明,也容易堕落成财鬼”
莫惊春瞧了瞧,这人却是席和方。
他说话不比前头那个文绉绉,但是胜在简单易懂。
莫惊春敛眉,这人倒是清楚诱惑的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