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嫔正立在殿中,微微蹙眉地与一个御医说话,因着背对门口,她也不知皇帝到达,只是殿中骤然跪倒了一片,这才转身看了一眼,就见穿着常服的正始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见到她就匆匆点了点头,而后抓着一旁的御医厉声诘问了起来。
太后是急病的,也是沉疴发作。
御医已经拿了药,只要太后服下,明日可醒来。至于小皇子,那就简单许多,小孩岁数小了点,夜里贪凉踢了被,即便是夏夜也容易着凉,一不小心就病了。
正始帝不耐听小皇子的事情,一看金太嫔还在此,就甩手将小皇子的事情交托给金太嫔。
金太嫔微怔,也是应了下来。
她带过七皇子,晓得怎么哄孩子,便带了人去偏殿。
太后宫里的女官低声说道“方才太后是在过问小皇子的病情,一时着急方才晕了过去。”刚好金太嫔也在殿内说话,遇到这事倒是镇定。
正始帝摆摆手,蹙眉让他们下去煎药,等到汤药送来,再亲自给太后送服。
昏睡中的太后卸去平日里的装扮,倒是显得苍白了些。正始帝坐在边上看着母后的模样,却不期然想起梦里的母后梦里,张家本就曾经背弃过一次东宫,再来一回,也实属正常。张家和四皇子站到了一起,而母后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死在了大国舅的手中。
正如永宁帝曾劝过他的一般,太后再是看重张家,但是在他和张家里,她永远只会选择公冶启。
他靠在床边,叹息着说道“母后,张家就是一摊子烂泥,您怎么就那么爱扶持他们呢”
“再是烂泥,当初也是他们费尽心力送我入宫,为了逃过被嫁给老章王的厄运”床上的太后像是醒了过来,边咳嗽边低声说道,“他们当初待我,毕竟宽厚过只是人总是会变的。”
老章王是上一辈的事了,入宫要来论,他甚至算得上永宁帝的长辈。
一个娇弱少女嫁给六七十岁的老王爷,所欲何为
正始帝扶着太后坐起身来,用帕子沾了水擦了擦干燥的唇,“老章王倒是有脸”
太后呵呵笑道,声音透着沧桑,“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倒也算不得假。不论是你那几个国舅,还是家里头的人,从前不是这般或许,当真是我这些年,宠坏了他们罢。”
与正始帝的这几次争吵,太后倒也不是没有反省。
只是这毕竟是切身之痛,难以割舍。
即便正始帝知道,在过了这段时日后,太后还是会故态复萌,继续为张家说话求情,不过此时此刻,到底没再涌起之前的暴虐。
或许当真是一朝梦醒,永宁帝曾有的一些教诲到底塞进了正始帝的心里。
守到太后再度沉沉睡去后,正始帝从太后宫里出来,站在殿前沉默了半晌,“刘昊,依着皇子的分例派人看着他,寡人要他活着。”
今日太后和小皇子接连病倒,倒是让正始帝想起小孩是如何容易夭折的事实。既然这小东西都被生了下来,那还是有别的用处在,若是死了,可倒是麻烦了些。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让礼部拟几个名字送来,然后再通知一声宗正寺。”
时隔数年,皇帝总算记起来,他还没给这个小皇子取名。
莫惊春接到口谕时,总算松了口气。
毕竟这也是他们份内的事情,一直拖着也是不美,但是这几年已经没人敢劝谏皇帝关于后宫的事情,尤其是小皇子。
左少卿“这都拖了两年有余,我都害怕到时候玉牒要怎么做。”毕竟小皇子看着尊贵,是如今陛下膝下唯一的孩子,但是他的生母毕竟不受宠,就连名字到现在都还没起,这份古怪足以让朝野觉出不同。
右少卿也说道“其实若不是陛下先前废弃了焦氏,不然你瞧那几个世家,无不是想效仿从前,想要立储君呢”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现在陛下岁数不过二十出头,实在太过年轻。
这么早就想着让正始帝立下东宫,也不知道是在安着什么心思毕竟就连先帝,那也是在三四十岁方才有了这个念想。
莫惊春由着他们说话,只是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不由得按住额头,“好了好了,别扯太远了。此事到底是皇家的事情,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时候依着章程做事便是了。”
左右少卿退下后,莫惊春对着事务忙碌了一通,到了午后倒是没什么事情了。
宗正寺就是这好处,不忙的事情,真的是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