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启微挑眉,“家人。”
他奇怪地重复了一遍。
莫惊春微怔,不明所以地软化了一下,“祖母,父兄,长嫂,侄子,他们是臣的家人。”
公冶启“不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东西,怎可比拟”
莫惊春头疼,他试图告诉陛下,并非所有人都必须生活在非此即彼里,却蓦然看到公冶启勾起一个微笑。
那微笑森然得有些假。
“夫子觉得寡人会做分甘绝少的事”
莫惊春闭嘴。
罢了,陛下已经长成,这般观点无法轻易改之,说之无用。
“所以,夫子又为何会被这般种种怪异缠身”就在莫惊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的时候,公冶启又一下子将话题扯了回来。
这来回跳,不谨慎的一下子便迷糊了。
莫惊春“因为您。”
果然如公冶启猜的那般,一旦涉及到他家里的人,莫惊春便会反射性将自己推出来。宁愿自己受苦,也不会让旁人出事。
如同当初在劝学殿被他剥出来时,尽管颤抖不住,却没有阻止。
他棋路下一直牺牲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莫惊春攥紧手指,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皇帝,“各种诡异种种,皆与臣的家人无关,而是因您而起。”自打在公冶启的面前露出马脚,以至于被陛下穷追猛打的时候,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
只是这一日来得实在太迟。
居然又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
莫惊春说完后,就等着陛下再度追问,若是公冶启真的问出什么他不能回答的问题,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他的羞耻被精怪的种种作为折腾得极为狼狈,自尊更是多次被公冶启击碎,只剩下一地狼藉。若说郁郁,也实在是有。
反正从产乳,生出兔尾开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岂料,莫惊春这句话并未得到回应。
半晌,莫惊春只觉得气氛古怪,忍不住抬头去看,却发现公冶启正幽幽地看着他。
眼神似乎有点熟悉。
莫惊春那么一思索,突然一个哆嗦。
这不是帝王发疯的前兆吗
可是不对啊,平常这时候陛下多少会头疼得紧,额边的青筋突突暴起,整个脸色极其冷硬苍白。
眼下看起来还算正常
只是偏偏莫惊春在陛下的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红。
公冶启慢吞吞地收回手,任由莫惊春躲开了去,而他兀自坐在原地。可视线是莫惊春往哪里走,便跟着到了哪里,却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他。
盯得莫惊春心里发慌,背后发毛。
陛下这是作甚
他绝没想到自己说出了怎样的话,捅穿了怎样的朦胧纱,让帝王窥见从未试想过的一面。他亲口对公冶启说出一切都因他而起。
便是莫惊春这一切的快乐,痛苦,惨状,都是因他而生。
如何让公冶启不怒,又如何让公冶启不喜
外头刘昊总算被柳存剑磨得受不了了,扬声给他通传。
公冶启“宣。”
而后看向莫惊春,“留。”
异常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