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殿前后,整个劝学殿彻底死寂,就连伺候的宫人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莫惊春倚靠在门边上的力气彻底消失,整个人滑坐下来。
额头抵着膝盖,胸腔发出一声长长的抽噎,然后猛地断了尾音,宛如死亡前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再抬头,莫惊春的眼角红红,鼻头也红红。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重新将朝服整理到完美,尤其是脖颈旁的伤痕处更是一次次抚平,神经质地确认了好几遍。
再无人能看出来任何一处问题。
等太子再重新想起劝学殿的莫惊春时,他已经出了宫。
莫惊春晚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他在饭后陪着莫老夫人说话。
他很少有这么累的时候,就像是整个人被掏空一般倦怠,莫老夫人原是在和徐素梅说话,不知不觉就转头看他。
莫惊春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夫人在叫他。
“子卿呀,”老夫人是江南水乡的儿女,念着莫惊春的表字都有种软糯的乡音,拖得长长的,软软的,“我的乖乖子卿是不是闹脾气了”
莫惊春蓦然红了脸,无奈地说道,“祖母,我都多大岁数了”怎还拿他年幼时的话还哄他。
尤其大嫂和小侄子都在,莫沅泽正捂着嘴偷偷笑,被大嫂拍了一记,不敢动了。
老夫人理直气壮地说道“多大年纪了都是我孙儿。”
莫惊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徐素梅弯了弯眉眼,许是觉得现在气氛正好,想了想还是将之前一直盘旋的事情拿出来说话,“你意下如何”
莫惊春微愣,没想到大嫂在给他说亲。
身份都正相当,就是年纪小了点,才十七八岁,不过对还未出嫁的女郎来说也算大了。那人家里头就一个女儿,养得太过精心,不知不觉拖延了出嫁的岁数,反倒难了些。
愿意与莫家说亲,也是看中了莫家身份不错,人口简单。且莫惊春前头那个就没纳妾,人品风评也是不错。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隐秘的交谈,没留下半句口风,这些贵人家的夫人们说话都不露声色,靠着三分揣测。
徐素梅清楚老夫人一直都希望莫惊春再娶,别的不说,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再有莫沅泽的对比下确实空了些。她本也不想揽事,却又觉得这次的人选着实不错,心里存了好些天,才在这时候拿出来说了说。
莫惊春沉默。
他待姻缘子女都只有平常态度,若是往日,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应了也便应了。可如今他这般模样,要如何好生对待嫁进来的妻子
精怪在身,随时都有诡异要命的惩罚。
就只说身后这兔尾,就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枕边人。
在这一切的事情都还未解决之前,莫惊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应下这些事情。
徐素梅听着莫惊春强打精神温和回绝的话,也知道有些道理,此刻上头若是变天,谁也没有心思想这些。
莫惊春是太子太傅,这真是一个有些微妙的身份。
不仅微妙在太子,还微妙在他是莫家人。
掌握了莫家,就相当于握住了边疆的数十万大军,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随意开罪了莫惊春,却又会戒备万分。
除非太子继位。
太子自然会继位,只是之后一切,就看个人心思了。
莫惊春晚间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去,连沐浴都提不起劲,只匆匆擦洗了一遍就在寝床躺了下来。屋内并无人,他任由兔尾肆意地露出来。
兔尾软绵绵地趴在尾骨上,透着一股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