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不眠不休不进食,再健壮的身体也撑不住他这么消耗,他直接昏了过去,医生只能再给他治,给他挂营养液,等他醒了又给他打镇静剂喂他吃安眠药,因为他抗拒治疗,一睁眼就把针头给拔了,护士又按不住他,只能用这个办法强制他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祝嘉觉得他治疗的场面像极了被团团围困的、走投无路的兽类。
他被围捕,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哥哥的状况还是很糟糕,必须得二十四小时紧盯着,哪个指数有变化都得再拉他进一次手术室,又一次手术前,主刀医生急匆匆通知他们,让他们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至于是哪种准备不言而喻。
天崩地裂,祝嘉和父母齐齐昏厥,好半天才回过神,才注意到他们身旁多了个人。
叶方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手里紧紧捏着张纸,曲起的骨节透着病态的苍白,眼泪不断从他眼眶里掉下来,可他自己毫无所觉,眼神还是茫然失焦的,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手术过后,哥哥的状态还是没有好转。
那个可怕到让全家人闭口不提的字眼似乎真的成了既定的未来,随时都会降临。
祝嘉和父母都受不了,倒是老一辈的爷爷奶奶,忍着痛苦,哆嗦着做起了准备。
几位老人送走了父母,送走了亲朋,送别几乎成为了他们不得不习惯的一件苦差事,现在又要送孙子。
人去世需要注销户口,几位老人不管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哥哥的户口簿和身份证,它们离奇消失了,祝嘉和父母没有去帮忙找,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个。
老人家也不再找,坐在椅子里抹眼泪。
祝嘉下意识看向叶方淮,看到他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又觉得或许这真的只是偶然,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哥哥才不会离开,哥哥一定会好起来。
就是不知道叶方淮什么时候能清醒。
叶方淮没准真的疯了。
叶方淮一直浑浑噩噩,不被允许去看哥哥的时间,他只能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里,等着手术室门打开、合上,再打开,反反复复,仿佛是某种索命的怪物。
叶方淮每天只剩下了两件事,等天亮,等护士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能去看哥哥。
每次,护士都告诉他不可以。
叶方淮只能“哦”一声,回到座位,继续等。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什么也不需要思考,什么也不需要听,只要坐在门旁等着哥哥过来接他。
哥哥知道他的父母对他不上心,所以会特别关照他,答应他的事就不会食言。
哥哥肯定会来接他的。
叶方淮丢失的魂魄被老人们说话的声音狠狠重击了回来,他手足无措,难以相信爷爷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明明还活着,哥哥怎么可能会离开
他找到哥哥的身份证和户口簿,抱在怀里半天,然后偷偷把它们藏了起来,藏到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
我才不会给你们,叶方淮想,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抢走他。
可他只能藏起身份证,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叶方淮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无用过。
他见不到哥哥,偏偏又能听到机器滴滴答答运行的声音,无穷无尽,在他脑海里周而复始的响,响得他极为痛苦又焦躁。他想让这恼人的声音停下来,干脆选择去撞墙。
他只是不想再听见这个声音了而已,但家里人很恐慌,以为他要自杀,慌忙过来拦住了他。
“小叶小叶你冷静点你脸上都是血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