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上前将秋芜带进产房,奉御则先上前替她搭脉,两人一道问了几句话后,便让她先安下心来。
“娘娘莫急,眼下才要发动,还有至少一两个时辰呢,不妨先歇一歇,一会儿在屋里走走,这样生得能顺一些。”
奉御说完,先下去开一剂滋补的膳方,稳婆则留下陪着秋芜。
外头的元穆安将话听进耳朵里,跟着松了口气,也干脆走了进来,陪秋芜一起待在屋里。
秋芜才忍过一阵痛,此时脸色渐渐有点发白。
元穆安看得额角直冒汗,却不敢让秋芜发现异样,生怕她因此还要分神担心他,遂拉着她的手笑道“这孩子倒是会挑时候。”
痛感缓过去,秋芜面色放松了些,闻言摸了摸肚子,抬头看外面已然彻底黑下去的夜空,点头道“是啊,今日辞旧迎新,他便来了。也好,开年第一日,我也算能轻松了。”
其实她知道他的紧张,却并没有拆穿。
古来妇人生产都是一道鬼门关,她已到了门边,无论如何都要跨一跨,有他在,她就不那么害怕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膳房送来按着奉御的方子做的能补足气力的点心,秋芜时不时吃两口,趁着腹中疼痛暂歇时,由元穆安搀着来回走动。
渐渐的,随着疼痛的频率逐渐上升,二人反而开始放松下来,时不时说着话,静静等待孩子的降临。
最后的那段时间,秋芜半躺在榻上,由稳婆带着,一点点用力,因太过疲累,尽管疼痛难忍,也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唯有紧紧攥着两边悬着的麻布条,稍稍缓解。
一直到月上中天,产房之中方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孩啼哭声。
“生了”稳婆惊喜地大喊,“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皱巴巴的孩子被剪去脐带擦拭干净,包裹进襁褓中,递到屏风外的元穆安手里。
元穆安高兴得双手颤抖,捧着孩子进来,坐在秋芜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脚丫。
小小的脚丫,还不及他们的一截手指长。
不知怎的,他坐在榻沿上,看着母子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忽然眼眶发酸。
总算有了孩子,也总算,他的孩子不用再走他的老路。
一出生就能得到父母完整的爱,是天大的福气。
“好孩子。”秋芜点点已经重新睡去的儿子的小脑袋,觉得心都被填满了,“来得正好。”
“是啊,”元穆安握着她的手,放回被衾中,又替她掖好被角,“往后每一年的除夕,都有这么多人替他一道庆生呢。”
秋芜吃吃笑了起来,一笑,又觉得身上的痛像还没过去似的,忍不住皱眉。
元穆安本就眼眶泛红,见她筋疲力竭,却仍旧带笑的样子,更是差点落下泪来。
“芜儿,”他别开脸,悄悄眨了眨眼,哑声道,“以后还是不要孩子了。咱们有这一个便够了。”
他很心疼,也很害怕,不想让她再经历这样危险的境地。
如今有了一个儿子便够了,将来若还想要,从宗族里抱养没了父母的孩子便好,他在子嗣一事上,本也没有太多执念。
秋芜扯了扯唇角,伸手抚摸他的脸庞,轻轻道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