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她眨眨眼,试图将满眶的泪水眨回去“只是我从来没想过不敢想”
“别哭”元穆安赶紧接住她眼角坠下来的一颗剔透泪珠,“可不能哭孕期落泪伤眼睛。”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秋芜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又笑了起来,“方才奉御可没说过。”
“我从前到蜀州去时,偶然听见一位乡野老妇说的”
元穆安好不容易找来一块帕子要替她擦泪,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堂堂天子,居然听信一位乡野老妇随口说的话。
然而,妻子有孕,他也顾不得分辨其中真假了。
“不论她说得对不对,信了总比不信好。我同你说方才那些话,也不是为了让你哭的,只是要你安心些罢了。芜儿,你信我吗”
“自然。”秋芜掉了几滴泪,那阵带着酸涩的感动情绪便被化解开来,“我自然相信郎君。”
“那便好。往后且放宽心。”元穆安搂着她,将她带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回想着方才她使性子时的样子,竟也觉得颇有滋味,“不过,难得见你发脾气,也怪有趣的。”
秋芜抬头,伸手在他肩上推一下,不满道“我从前不冲你发脾气,你自然觉得有趣,如今我有孕了,往后真如奉御说的那般喜怒无常,郎君可别叫苦。”
“不会,你只管放心。”
不一会儿,侍女捧着才煎好的安胎药进来,旁边还有一小碟撒了蜜糖的腌梅子。
秋芜一问才知,是办花宴的两位叔母方才命人送来的。
“到底是老人家,想必一早看出你有身孕了。”元穆安亲手将药递到她手中,眼看她仰头饮尽,赶紧塞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到她口中,见她觉得好吃,“明日,让尚食局的人去学学做法,再拟几样食单过来,给你开开胃。”
侍女奉完汤药后,便自觉退下。
帝后恩爱,已是兴庆宫中人尽皆知的事了,她们早已习惯二人依偎着在殿中说话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能有郎君待我这么好,我这辈子已经很知足啦,”秋芜被汤药苦得皱巴巴的小脸好不容易被梅子抚平,“眼下,唯盼哥哥也能早日找到合意的娘子。”
转眼又过大半月,便是端午。
皇后有孕的消息已从宫中传出,京中人人为之欢喜。不过,也正因此,端午的宫宴被皇帝以皇后不宜操劳为由,免去了。
各家亲贵朝臣们只须于晌午之前入宫拜见,领了皇后亲自准备的糯米粽,便出宫回府,在自家过节。
秦衔亦是如此。
临出宫前,秋芜特意嘱咐他不要一个人留在家中,午后多到外面走走,看看民间百姓们庆贺端午,没准还能遇见意料之外的人。
他虽不觉得就这样随意走走便真能遇到什么,但到京中已有一年,因一直忙于公务,很少注意这儿的风土人情。如今一切都已步入正轨,他渐渐地有了空闲,倒的确不必再时刻紧逼自己,偶尔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于是,用过午膳后,他便放了家里几个下人的假,自己也换上便服,到外面走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年有许多官宦贵族人家都在民间游乐,附近的集市显得格外热闹。
一张张笑颜从两边往来川流,看得人眼花缭乱,宽街窄巷边,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有人在门扉上插茱萸艾草,亦有人在河边的树上挂起小巧玲珑的粽子。微风阵阵,干燥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艾草与糯米的气息,令人身心舒畅,浑身放松。
秦衔独自走在人群中,被欢快的气氛感染,一向严肃的面庞间也带上了几分柔和。
漫无目的地四下扫视的目光被一抹鲜亮的鹅黄色捉住。
少女梳着双环高髻,穿着大袖纱罗衫,行止之间,婀娜的身姿宛如翩飞的彩蝶,轻盈美丽,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