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处理当初的元承瑞和元照熙相比,元穆安对元烨这个意图当街杀死他的幼弟的惩罚,已算是格外厚待了。
就连百姓之中,都有不少人唾骂九皇子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要知道,这两年里,不论元穆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否另有目的,他对元烨的关怀和照顾,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就连民间的百姓都知晓,九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
秋芜思来想去,还是给留在宫中的元穆安写了一封信,恳请他允许自己在元烨离京之前,最后前去探望一次。
为让他安心,她特意写明,此番探望只是念在容才人的情分前去相送,往后再不会同元烨有任何瓜葛。
元穆安的答复直到第二日清早才来。
传话的是海连,他带着另外两名太监护送秋芜来到看押元烨的大牢外。
与先前看押七娘的那处刑部牢房不同,这一处牢房设在皇宫附近一隅,位置隐蔽,看守森严,专用来看押朝廷要犯,尤以皇室宗亲为主。
牢房之外,数百名禁军侍卫将四下围得水泄不通,就连穿着太监袍服,戴着甘泉殿腰牌的海连都被拦下,直到取出元穆安的亲笔手谕,方得入内。
一名神情肃穆的侍卫领着秋芜绕过重重厚重的牢门,进至一间幽深的牢房外,垂首道“娘子有两刻时间,在下就侯在外面,若有事,只需唤一声便是。”
秋芜垂首谢过,待他退出去,方转身打量身处的这一处牢房。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专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尽管是牢房,但四下的布置陈设却不显破败。
虽每一间牢房皆三面围墙,但开牢门的那一面,则都有一扇窗用来透气、透光,将整个大牢照得敞亮不少。
牢房之内,亦打扫得干净整洁,因是冬日,地上还铺着厚厚的毛毡,毛毡之之侧再设卧榻、桌案、烛台等,不但有杯盘、茶盏、酒壶,甚至在牢房的一角,还以木墙、帘幕隔出了一间小小的恭房来。
与一般的牢房相比,这里算得上安逸舒适。
然而,对那些过惯了钟鸣鼎食、长戟高门的奢靡生活的皇室贵族而言,住在这里已能让他们感到极大的落差。
要知道,在当初的毓芳殿,最次等的洒扫宫女住的屋子都比这里的牢房宽敞。
墙角处摆着一张稍窄的坐榻,一道瘦削的身影呆呆地倚在一侧,隐没在阴影之下,遮住脸上的表情,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生气一般,对牢房外的动静没有半点反应。
秋芜在一旁站定,细细看了他片刻。
将要十八岁的少年,分明可以过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日子,却偏偏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
“殿下”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阴影中的人动了动,迟缓地扭过脖颈,朝着她的方向看来,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猛然从榻上立起,三两步跨到被道道木楞隔出的牢门前,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道“姐姐秋姐姐”
少年苍白骨瘦的脸庞被隔在木楞之后,一双盛满迷朦暮霭的眼眸在看到她的时候,绽放出刹那的璀璨光辉。
“他说的都是真的,秦衔他就是你那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对不对”
秋芜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他便是奴婢的哥哥。”
她将手中的一只油纸包递过去“这是南宫门外的绿豆糕,清早才出炉的,殿下用些吧。”
少年愣了愣,瘦得关节突出的一只手伸出来,接过油纸包,轻颤着解开系着的麻绳。
里头是六块比铜钱稍大些的方方正正的绿豆糕,黄绿的色泽,几点边角碎屑落在油黄的纸包上,增添了许多市井的味道。
“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