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午后,又是临时兴起,没用肩舆,又只带了康成一个随从,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就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什么人也没看见,什么话也没听见。
他原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正打算转道回东宫,谁知,才走到这座假山背后,就听见那几个宫女在议论秋芜。
起初还只是说些东宫多了个宫女这样的话,可说着说着,她们语气里夹杂着嫉妒的鄙夷便越来越明显。
元穆安感到无比刺耳,原本淡淡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紧抿的唇角向下垂了个极小的弧度,看得人心惊不已。
康成一直小心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此刻听那几个宫女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也不请示元穆安,直接上前一步,站直身子大声训斥,打断她们的议论。
“大好的天光,若无差事,便该好好休息,是谁教你们在这儿乱嚼舌根的东宫的事,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吗”
宫女们一听康成的声音,顿时吓得浑身一紧,齐齐回过头去看。
不但看到了正怒斥她们的康成,还看到了面沉似水的元穆安。
“殿下饶命奴婢知罪,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命”
几人腿脚发软,几乎同时扑倒在地,一个劲地朝元穆安磕头,直将路面上凹凸不平的砖块磕得砰砰响。
元穆安淡淡瞥一眼砖块上逐渐出现的浅浅血迹,沉沉的脸上毫无怜悯之色。
“既然知罪,就该受罚。丢去掖庭做苦役,十年内不得离开,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这辈子也别出来了。”
他说完,不顾那几人面如死灰的脸色,冲康成摆手示意后,便转身走了。
几个宫女见他已然走远,又忙不迭跪着求康成。
“康公公,求您大发善心,替奴婢们向殿下求求情吧”
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宫女,个个入宫都有数年,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未得到过提拔,仍旧只是普通的促使宫女,仗着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这才敢偷偷说两句闲话。
康成看着她们一个个脸色煞白的样子,难得没感到同情。
“殿下亲自下的命令,我可没这样的能耐让殿下改变心意。你们几个入宫多年,仍旧这般不懂规矩,口无遮拦,合该去长长记性”
说着,问明宫女们的名讳和差事后,便随手召来一个路过的小太监,命其往尚宫局报备。
另一边,元穆安回到东宫后,便径直去了承恩殿。
今日事少,殿中并无等候商议的朝臣。
他一个人坐在殿中,想起方才在御花园里听到的那些“闲话”,仍旧觉得怒意难平。
那几个宫女,若论身份地位,甚至比不上秋芜,可她们却敢这样议论秋芜,似乎并不顾忌他这个太子。
原来秋芜那日的话,并非有假,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与他所想的有些不同。
她们甚至因为秋芜是个宫女,就敢笃定他只是一时新鲜,不会长久。
长久不长久,他不知晓,但他知道,她是他的人,不论日后如何,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既是他的人,就不容旁人这样看轻。
他静默片刻后,提起书案上的鸡距笔,写下了一封谕旨,命翰林院拟旨,封宫女秋芜为正七品昭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