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幼稚地威胁道。
女孩思考了一下,根据他话里的意思配合地露出了神情惶惶的模样,声音却泄出了点笑意。
“我是知穗,叫我知穗就好。”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心里的某处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眼前不停盘旋着的各种信息骤然一清,连带着压迫着大脑的那些东西也统统消失了,只剩下了眼前被牢牢压制在他的身下,乖巧地露出全部要害的人。
五条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单纯地看见了一个人。
房间外突然一阵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屋檐上跌落,砸在了纸门外的门廊上,晕湿的痕迹慢慢地渗了进来。
五条悟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衣搭在了知穗的身上,宽大的两襟一合,几乎将她整个人埋了起来。两人并排坐在门前,抬头看着院子里的瓢泼大雨。
“你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
“那我就叫你五条好了。”
五条悟憋气地鼓起脸,他想说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但却又说不出口。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场雨好大啊。”知穗感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所以必须要去。”知穗说着,看着雨幕外的眼神好像在发亮。
五条悟莫名有些生气,还有些委屈,他用力地哼了一声,屁股一动又挪得离她近了些。
“这场雨会下很久,在这之前,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吧。”
“房间多你一个位置也足够,我可以帮你赶走接近的族人,每天准时都会有人来送饭,虽然清淡了点但味道还不错,想看书的话也有很多”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这个注定要成为咒术界最强的孩子恍然惊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能够作为筹码,将眼前这个人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这个事实让他忽然惊慌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知穗的手,却摸了个空。
房子的屋顶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漫天的大雨夹杂着闪电倾泻而下,幼小的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发现这个世界仅剩下自己一个人。
别走
他大声地喊着,却没人能听见,徒留愈来越吵闹的雨声。
他的知穗不见了。
当五条悟低低地念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梦境顿时宛如被抽离了核心。无论是老宅枯燥的院落,狂热愚昧的族人,视他为眼中钉的大人,还有曾经披在知穗身上的外衣,都在他的眼前骤然崩碎。
他摔进了更深一层的黑暗。
五条悟忽然想起曾经在一本书里读到的一句话,当人完全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其实已经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温暖的死亡,而当再次挣扎着爬起的时候便是一场新生。
在梦里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都将在睁眼的那一刻迎来一场盛大的倾覆,哪怕会再次梦见,也终究不是那个故事里的人。
所以,在不知道的时候,每个人其实早就经历过很多次生离死别。
这样一想,直面死亡好像并不是什么十分艰难的事情。
叫醒五条悟的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这一觉睡了很久,他的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一抬头便正好顺着面前的窗户看见了如血般的残阳。
知穗还在沉沉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