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那双暗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鸢色眸子,抱着手臂冷哼一声。
“想倾诉就去那个人的墓前,不要每天摆出这幅表情,不然只会给所有人带来困扰。”
“乱步。”
福泽谕吉低声喝道。
江户川乱步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银发男人一步步走到了一言不发的太宰治身边。
“今天不用继续工作了,太宰。”他说,“去整理好心情再回来吧。”
于是在艳阳高照的这天,太宰治被无情地赶出了侦探社的大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的确没人有给他开门的意思,于是便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回宿舍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发呆,新买的公寓前几天刚去过,暂时还不想再看见里面的摆设,还不是吃饭的时间,一个人逛商场也没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间,太宰治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两年前住过的那栋公寓楼下。从玻璃大门里走出的眼熟面孔一看见他就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啊啊地说不出话。
太宰治笑眯眯地将手指竖在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十分自然地推门而入,和自己曾经的下属擦肩而过。
他们曾经住过的那间公寓果然还保留着,甚至连密码都没有换。
他在叛逃之前其实准备了两个炸弹,一个安在了中原中也的爱车上,另一个本来决定放在这个满是他生活痕迹的屋子里。
不过最后这两枚炸弹只引爆了一个。
刚一打开门,走廊里的风就见缝插针地先他一步吹进了屋里,两年未曾打扫堆积的灰尘霎时弥漫在整个客厅。
太宰治咳嗽了两声,摒着气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都和从前记忆里的一样,虽然在他走后森鸥外肯定派人搜查过这间屋子,但也许是还有所顾忌,还是都给恢复了原状。
日菜似乎喜欢明亮一点的颜色,搬进来第一天就给棕色的皮质沙发套上了一层姜黄的布套,窗帘地毯也换成了澄澈的蓝色,不过现在落满了灰之后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厨房冰箱上还贴着一张写着日期的便利贴,他略微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大概是织田作家孩子们的生日。
原来已经过了过这么久了。
他慢悠悠地推开卧室的门,床铺上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其实从日菜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出些许军事化管理的残留,不过几面之后太宰治就猜出了她原本警察的身份,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堪称戏剧的渊源。
所以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蒙蔽了他的记忆,就是为了让这场悲剧上演得更加真实吗
虚假、荒唐、甚至横跨了生死。
他在和泽村日菜相处的过程中经常会觉得不真实。
不论是那段平静又带着些温馨的生活,还是那个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让他无论何时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人。
她一直在试图向他证明自己是真实的,甚至不惜鲜血淋漓地剖开自己的胸腔让他看到她的真心,跌跌撞撞地向他伸出手。
他差一点就能够抓住了。
太宰治的手肘忽然碰到了柜子,砰的一声,早就失去横梁的木质抽屉摔落到了地上,他的余光瞥见有一抹暖色被从中震得掉了出来。
那是日菜送给他的御守。
本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才带她去参加的新年晚会,收到礼物回到家就被他随手一塞,后来虽然有想起但也没提起动力去找,没想到原来一直就被放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太宰治用手指摸掉上面粘着的几粒灰尘,被金线绣上去的幸运二字在大红的底色上,好像在莹莹地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