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彤吓了一跳,连续“呸”了几声“三娘子您说什么呢可别提死不死的了”
月皊径自说下去“帮我带话”
可她声音低下去,直到无声。她心里既想见阿娘,又不敢见阿娘,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咚咚咚”忽然响起不怀好意的敲门声。
屋内草木皆兵的主仆两个都紧张起来。花彤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看见二娘子身边的大丫鬟东篱杵在外面。
花彤立刻警惕起来,皱眉问“什么事情”
东篱往门里望去,只看见月皊侧坐的身影。她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小郡王明日就要回府了。二娘子让我过来带句话,明早接姨娘进府”
她扯着嗓子恨不得让整个宅子的人都听见。
“对了,虽说只是当个妾,也算嫁人呐。咱们二娘子心善,给姨娘送嫁衣过来”
东篱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婢子抱着衣衫就要往屋子里闯。
月皊刚哭过脸上的泪还没干,这个时候被这群人闯进去岂不是看笑话花彤一把接过婢子怀里的衣裳,使蛮力挡在门口“我们娘子歇下了,东西我们收下,不送你们了”
婢子还想往里闯,东篱却嗤笑了一声,将人拦了。来日方长,她也不在意少看一次笑话。何况天已经黑了,她还要去给二娘子办别的事情。
东篱带着人离开,身后的两个婢子故意大声说些闲话让月皊听见。
花彤警惕地堵在门口,待她们彻底走了,才愤愤关上房门。她将衣裳放在桌上,愁眉苦脸“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要回江家去伺候小郡王吗也不知道是个怎样脾性的”
别说归家的小郡王大抵不会善待月皊,就说二娘子也不会让月皊的日子好过。这条路,怎么想怎么灰暗。
月皊已经没有在哭了,只是眼睫上还残着湿意。她安静地望着桌上的“嫁衣”。
说是嫁衣,却是江家三等婢子的衣着,不过换成了粉色。
花彤瞧着月皊默不作声望着衣裳发怔,她吸了吸鼻子,小声抱怨“霉运来了真是把什么路子都堵了恰巧赶在公主和县主回洛北的时候不说,怎么就恰巧赶在几位殿下南下如果太子殿下在京中”
花彤悄悄打量着月皊的脸色,试探着开口“娘子,咱们拖一拖成不成拖到太子殿下回京”
月皊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好半晌才缓缓摇头,低声道“歇下吧。”
花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那短短一截白烛很快燃尽,潮暗逼仄的屋子陷进黑暗中。月皊蜷缩着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
不管太子殿下以前如何心悦,如今她没有江家女的身份,又在教坊里走了一遭。有些路,早已堵死。不可能的事情,不必再思量,那些过往繁华该忘就忘了吧。就算太子殿下还惦记着她,让她进东宫,也不过是贱妾。
为妾者,给谁当妾又有什么区别。
良久,月皊刚有睡意,隐约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攥了手,紧张地听了又听,才辨出那只是风吹枯叶的声音。
一片黑暗里,她慢慢松了口气。
这一夜,月皊睡得不甚踏实。确切地说,这半个月以来,她每一夜都如此。
第二天晌午,东篱过来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刁难人,特意在用午膳之前来接,让人空着肚子上了小轿。
月皊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轿上,这才开始想之后的日子。这小半个月,她经历了太多议论,原以为已经能够接受,可真的要换个身份回江府,她心里还是犯怵,手指头反反复复拨弄着腕上的木珠。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琢磨起小郡王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