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会诊室。
沈老爷子赶来得很快,谢衡的小助理说话的态度恭敬“谢总还在开会,暂时脱不开身,相关医疗团队已经安排妥当,您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可以了。”
沈老爷子同他客气两句,身形匆匆地进了专家会诊室。
沈嘉喻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病房外面,透过澄净的玻璃窗,神色安静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
喻衾的身体不太好,他算是被喻溪带大的,然而人生的荒谬就在于世界上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如今一个长眠于地下,一个昏迷在病床。
这次是喻溪,下次呢
会是温淼吗
沈嘉喻不敢去赌。
他了解沈韬,正像沈韬也了解他一样,他知道沈韬是不会就此作罢的。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不死不休这一个结局。
唯有死,才是解脱。
前所未有的厌倦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沈嘉喻心底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将这一切都尽数结束掉的。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
沈嘉喻没有回头,良久,他才闭了闭眼,哑着声音轻轻说“爷爷,我不想这样了。”
他隐忍得太久了。
念着沈老太太临去前的那番话,他强迫自己尽量忘掉过去的那十几年,忘掉身上的痛,忘掉漫天的火,忘掉浴室里的血,忘掉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忘掉重症监护室里机器所发出的那一声声刺耳的“滴滴”
可现在是沈韬不肯放过他。
沈嘉喻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他对世界本就没什么留恋,是死是活他全然不在意,可沈韬的手伸到了温淼和喻溪的身上。
“阿喻”沈老爷子一声沉重的长叹,搭在沈嘉喻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往下按了按,声音沧桑而艰涩,“我孙儿受委屈了。”
沈嘉喻黑睫半垂着,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神色安安静静的,唯独一双漂亮又冷郁的黑眼珠,似深渊一般望不见底,里面翻滚着黑沉沉的戾气。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这个小孙子从小就比别的孩子经历的要多得多,沈韬和喻衾结婚之后并不住在沈家老宅里,喻衾是个温软的性子,因此老爷子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直到因为喻衾因为抑郁症自杀,隐藏在平和表象下的暗潮汹涌才渐渐浮出了水面。
而那时候已经太迟了。
提起往事,沈老爷子满心愧疚和悔恨,一声又一声地重重叹气,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沈老爷子如今的年纪已经大了,沈嘉喻不想他因为这些事再操心,就从来都没跟他说过,但并不意味着老爷子什么也不知道。
儿女都是上辈子欠下来的债啊
沈老爷子揉了揉眉心间那道深深的沟壑,再开口时声音沧桑似一瞬间老了十几岁“阿喻,你奶奶临去之前的话,你还记得么”
沈嘉喻微微偏着头,锐而冷的眸光落在远处的虚空一点,听见沈老爷子出声,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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