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空的认知里,边境战争多以北方游牧民族对汉人居民区的劫掠为开端。
最初,或许是天灾或许是人祸导致了一个或几个部落的物资匮乏,为了活下去,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搜刮更多的资源,他们开始合伙出来打劫。打劫的目标,多是边界线另一边有着固定居所、田地的汉人的村镇。
这些生活在大草原上的民族,他们过不惯固定在某个地方的生活,也不擅种植。他们通常不会长久地占有一片土地,而是将一方土地上的所有粮食、牛马、财物,以及充作奴隶的男人女人洗劫一空,然后退回到草原上去。
但当他们与汉人接触久了,汉化的痕迹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们生活的各个方面之后,这种没有固定住处的习惯就被打破了。
辽人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王庭,有了不再变换地点的京城。其中一部分的居民开始过上了在某个城市定居的生活。
当燕云十六州被割让给了契丹之后,他们的战斗模式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这些位于边境的城池太重要了,是必须要派出兵力把守的。
于是,如今情形发生了变化,守城的变成了辽人,而攻城抢夺的一方变成了大宋的军队。
司空从凤随手里接过望远镜,透过镜头眺望远处的妫州。
妫州的辖境包括宣化、怀来、怀安、涿鹿等县城,开元中朔方节度使张说在州北筑长城,其东南有居庸塞,形势十分险要。
这一座北方重镇在割让给契丹之后被改名为可汗州,治所也由西南方的保岱迁至涿鹿县。妫州一带的驻军,多一半都在涿鹿。
从司空此刻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涿鹿县周围的营地和骑在马上来回奔跑,明显是正在训练的士兵。
司空将望远镜递给站在他身边,已经默默观察了他好一会儿的虞谅。说实话,虽然大家都默契的什么都不表示,但被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用一种仿佛是慈爱的眼神盯着看,司空心里还是挺有压力的。
司空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正经事上,比如妫州辖下的这几个县城,比如接下来的战争。
在他们顺利拿下了檀州和儒州之后,司空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宋代几次北伐都以失败告终,而明朝的火枪队却可以在一年的时间里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在各种条件都不成熟的年代,热武器的出现就好比出现在一群食草动物当中的一头猛兽。食草动物们没有与之相抗衡的牙齿与利爪,唯一的优势就只剩下速度了要么逃跑,要么被吃掉。
这种差距或许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被填平。但现在,还是火器的持有者享受红利的时候。
因为耶律浚的回归,辽国王庭动荡,耶律洪基已经下旨召回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势必会负隅顽抗。
但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哪怕身居高位,手握私兵,他也不是耶律洪基父子俩的对手。
等平息了耶律乙辛闹起的乱子,耶律洪基父子俩就会调转矛头,对准燕云诸州。
对凤家军,对燕云诸州来说,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收复儒州、妫州都是在为应对这一场危机做准备。
儒州与檀州这两座位于燕云防线最北端的州府必须联合起来,这是应对辽国的第一道防线。而妫州与儒州距离太近,又屯有驻兵。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待辽国举兵南下的时候,他们极有可能会与辽兵前后夹击,到那时,儒州就危险了。
西九洲当中,与儒、妫两州最为接近的是武州和新州。
这两个州府因为屯兵数量较少,一旦开战,在形势未明的时候,他们只会远远地观望,而不会贸然插手。
妫州与儒州屯兵数量相仿,但萧德良护送耶律浚回中京,这一路上还要防备耶律乙辛的拦截,所以他将一半儿以上的兵力都带走了。这是导致儒州兵防空虚的主要原因。
但妫州不同,兵强马壮,且早有防备。哪怕用上火器,这也不是一场好打的仗。
短暂的休整之后,硝烟再起。
与儒州群龙无首,张昌与邵通不合的情况不同,妫州的知军萧拓是一个非常强硬的人,不但治军很有一套,妫州几个县城的县令也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可以说在妫州,他就是一个土皇帝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