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鹤嘴角微微一挑,又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去。
不得不说,要论耍嘴皮子的能力,还得看这些文臣。
他们不但会抓重点,更擅长把问题引申、发散不知不觉,将崇佑帝的一肚子怒火就从司空以下犯上,鞭打公主的“点”上转移到了长荣公主对崇佑帝毫无敬畏之心的“点”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崇佑帝是长荣公主的侄子,她在他面前一向是以长辈自居。崇佑帝又感念争夺大位的时候,长荣公主对他的协助,所以一向待她都十分的尊敬。如此一来,就越发纵容了长荣公主的气焰。
可在崇佑帝面前,无论多深的亲戚关系,也越不过一道坎君臣有别。
长荣公主却把这最重要的问题给忽视了。
“陛下就算要对司将军施以薄惩,也请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了结了司将军状告长荣公主的案子。”左光书恳切的说“否则,明明长荣公主有错在先,受罚的却是苦主。这般行事难以服众啊陛下。”
凤云鹤在心里给左光书竖了一根大拇指。
这话说的好。
先来后到,别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司空是苦主,就算要治他的大不敬之罪,也要排到长荣公主的后面。
到那时,看看谁还会为了一个失势的公主来得罪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镇北王。
崇佑帝的怒火在左光书有理有据的叙述中渐渐的消散了。
他看过司空呈上来的种种证据,也亲自审问了一个一个的人证,对于当初李持盈一事已有较为周详的了解。
这件事一开始确实是长荣公主以势压人。假若换一个秉性柔弱温顺的女子,恐怕也就乖乖听话了。等她进了慎国公府,变成了虞道野的偏房,这件事自然就无声无息的被按了下去,不会在坊间翻起任何水花来。
但谁能想到,李持盈偏偏就是那样一个宁折不弯的硬骨头呢
来龙去脉已经一清二楚,差的不过是被告一方的证词。
崇佑帝的脸又沉了下来,转头吩咐于成明,“你替我问一问公主,李氏进京,是不是受她胁迫李氏不肯为妾,她是不是就将人囚禁起来,不许离京李氏的住处是不是有她的亲卫看守她怎么回答,你一个字不许漏下”
这就是要给长荣公主做笔录了。
左光书忙说“于总管一人去问,不合规矩。”
大理寺问案也没有这么问的。
凤云鹤在旁边帮腔,“还是劳动公主过来一趟,当着陛下的面把话说清楚吧。万一传话有误,对殿下不公平。”
崇佑帝迟疑了一下,飞快地扫一眼珠帘,之前坐在那里的太后在大殿上起了乱子之后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崇佑帝知道太后对于这位小姑子一向有些不耐烦。
他回头看一眼左光书,点点头,“带公主上殿。”
司空一直被凤云鹤给按着,这会儿听见让长荣公主上殿,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他一抬头就见虞道野正看着他。他的眼神略有些呆滞,好像看着他,又好像只是目光恰巧落在了他身上,而他的灵魂早不知飞去了哪里。
注意到司空在看他,虞道野回了魂,似乎是想冲着他露出一个安抚的表情,但他一向都是摆着高冷霸总的架势,冷不丁想和煦一下,也挤不出来相应的表情,司空反而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纠结得很。
他大约是想安抚一下儿子吧。但转念就想到刚才挨了打的可是他老娘。若是只顾着安抚儿子,落在别人眼里,会让人指责不孝。可要让他看着自己儿子挨鞭子,他心里也是不乐意的。
司空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