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蕤这个人,说起来司空是见过一面的。
去年元夜之后,他跟凤随求情,带着兄弟到青羽卫大营去把谢六郎给接了回来。那个时候,宋蕤人在马车里,但是探头看见司空,不知怎么就愣神了。
司空其实一直好奇他为什么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毕竟他的长相还不至于与父母相像到让人一看就认出来的地步。
司空怀着这样的疑惑,在自己的房间里接待了宋蕤。
去年见面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司空印象中的宋蕤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子。
如今一见,宋蕤还真就是这个样子,只是离得近了,又正好是白天,光线正是明亮的时候,所以司空能把他的五官看的更清楚。
宋蕤人长得干干瘦瘦,但精神却极好。灰白色的头发胡子都打理的一丝不乱,从头到脚显露出一种老派绅士的儒雅,是个非常有风度的老头子。
他身边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一双圆眼睛,人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见司空的时候,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司空无意识的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而且这么大大咧咧的冲着他傻笑,有些失礼啊傻小子。
宋蕤也注意到身边小厮的表现,有些无奈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门口等着去。”
见他耷拉着脑袋跑出去,这才有些抱歉的对司空解释说“这孩子算是我的侄孙,家里父母长辈都没了,只能送到我这里来养着。孩子傻了点儿,不过心眼还不坏。”
司空对孩子一向耐心,听见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说“正好阿保在院子里,让他带着阿保一起玩吧。”
宋蕤刚才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下的那个神情有些呆滞的小男孩,但他也不多问,只是规规矩矩的冲着司空行礼,很是客气的感谢司空肯抽时间见他。
司空不习惯让一个老人家跟他这么客气,请他坐下,让小厮送上茶水,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您来这一趟,是要把原来李家的那些人都送回来吗”
宋蕤就说“李家的仆人,都已经搬出来住了。就在昌平街的一座宅子里。宅子是国公爷早年置办的,如今跟其他的田庄宅子一起,都转到了小将军的名下。”
司空,“”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结果宋蕤就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紫檀木的扁盒子。打开锁,取出里面的一堆地契、房契都推到了司空的面前。
“这里头有一些是老国公留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国公爷自己置办的私产,这些年又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宋蕤说着说着就叹气了,“手续都是齐备的,国公爷一直担心小郎君不肯收下,已经找了官府的人重新写了契书。”
司空留意看了一下,果然契书上都是他的名字。
“这何必”司空不领情,“我要他的东西做什么没吃他家一粒米,我也活到这么大了。”
宋蕤眉眼不动的将契书往他面前一推,“小郎君还是收下吧。哪怕拿去送给你家元帅做军费,也比留着给那个老妖婆好吃好喝的强。”
司空,“”
司空被他的措辞给震住了。他口中的“老妖婆”好歹是官家的亲姑姑呢,就就这么给人家起外号,不大合适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蕤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我吃的是国公爷的俸禄,那个老婆子除了冲着我耍威风,还给我什么了我凭什么要说她的好话”
司空揉了揉腮帮子,心想您随意,想骂就骂吧
宋蕤好像被挑起了谈性,大大方方的开始说长荣公主的坏话,“国公爷要是没有这样一个老娘,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一事无成,只在京城里挂着腰刀到处瞎混。当初老国公想安排国公爷去洪州,就是这老妖婆死命拦着不让去。”
说起这个,宋蕤就是一肚子怨气。要不是长荣公主阻拦,虞谅父子俩也不会想出个离家出走的馊招。要是虞道野能大大方方地出发,他也不会病倒在半道上被李骞所救,更不会牵扯出后面的入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