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围圈的后面,城门的对面,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是一排低矮的民房。附近的士兵都被城门下的骚乱所吸引,谁也没看到在窝棚下的阴影处,还藏着一个人。
白潜在墙头架好弓弩,箭搭上弦,他忍不住在衣角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
他想这活儿搞反了,在下面挥大刀的人应该是他,躲在暗处放箭的人应该换成是司空。可惜集合的时候才发现司空倒霉催的,被人发现了。
他们这些人里头,除了司空,箭法最好的就是他。
其实最先暴露的人不是司空,而是罗松。但这小子机灵,在民居这一带三转两转就把人给引开了,反而为白潜争取了时间。
白潜此刻靠着墙头,脚下踩着窝棚下方的一口水缸,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心中只觉得压力极大。
以前司空干这些活儿的时候,也是这么紧张吗
从白潜的位置已经看不清司空了,他被一群辽兵围了起来。白潜也不能确定他能支持多久,所以他不能再拖了。
白潜做了一个深呼吸,架起弓,瞄准了城门洞里的那两支火把。
司空艰难地爬起来,瘸着腿后退了两步,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横在地上的长刀。
这些辽兵大约也把这一场对打当成了角斗,见司空还有余力爬起来,他们又都往后让了让,将主战场交给了大胡子士兵。
司空谨慎地继续后退,然后脚尖在刀柄上一挑,长刀飞了起来。刀柄上沾了水,略有些湿滑,司空险些没能一把握住。他就势挽个刀花,去绞住大胡子横扫过来长刀。
刀刃相击的力道震得司空整个手掌发麻,险些握不住刀柄。
长刀也不由自主的向下沉了沉。
就在这时,他只觉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晃,眼前顿时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瓢泼一般的大雨,依然无止境地往下倾倒。
这是城门洞里的火把被人灭了。
火把上虽然裹了油脂,但这么大的雨,地上已经积了水,火把滚进水里,很快就烧不下去了。
大胡子的视线也被突然熄灭的火把给晃了一下,等他的眼睛在片刻之后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才发现他面前那个油滑的对手已经不见了。
要命的是,这个时候到处都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马道上的骑兵在想办法往下走,而城门下方的步兵一时半会儿的又不敢撤走。没有了管事的人,人群一挤,就又乱了起来。
恰在此时,街角转出一队骑兵,顶着大雨风驰电掣一般朝着城门的方向冲了过来。一个极为洪亮的男声呼喝道“列队”
哪怕是不知情的人,也猜得出这人在蓟州军中大约是一个极有威信的人,他的一声呼喝,让城门下有些躁动的队伍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从城门洞的方向传来一声清晰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
声音厚重,带着悠长的尾音,仿佛自天外飞来一般穿透了重重雨幕。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