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司空也听他师父说起过。
李骞自称是一个惜命的人,生活中所有的异相都会引起他的警觉。就在司空某一天去帮他按摩腿脚的时候,他拎着司空的耳朵小声说起了韩云生的事。
“出发的时候,他的车队不到两百人,但这些天总有人出来进去的,我让小鱼留意数了一下,觉得他那车队的人要比刚上路的时候多你跟凤大人说一声。”
司空之前対这些商队的人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人家也只是名义上跟着朝廷的车队。但听了李骞的提醒,司空才觉得如果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商队的头上,那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因为商队不归他们管,却又紧跟在他们身后,対他们的动向,包括夜晚的防守、巡逻换班等等情况,稍加留意便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
凤随说道“我已经対他有了疑心,若是不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胡松,以他跟韩云生的亲近,说不好真会被他套去什么消息。正好也给钟饶提个醒,让他対自己的手下严加约束。”
为将者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自己带出来的兵,总要原原本本地带回去。所以站在钟饶的角度,他也绝対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卷进什么麻烦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胡松借口钟饶让他练兵,果然很少再去后方的商队里跟韩云生见面。而钟饶也対手下的人约束更为严格。
胡松虽然还经常能见到张世良,但有了凤随的提醒,他也不敢多话了,生怕韩云生闹出什么事儿来,让他也受到牵连。
一来二去的,看上去倒是跟张世良疏远了一些。
钟饶原本就是通过胡松来跟张世良联系,胡松一怂,钟饶也消停了。他是比胡松还要有城府的人,自然听得懂凤随的提醒。
于是在司空等人看来,他们的队伍终于有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喜人气象。
三月底,一行人到达白沟。
这个地方,数年之前还是宋辽两国的边境,也曾是两国交割岁币、开办榷场进行商贸活动的地方。如今,白沟河以北,涿州辖下的新城和河道以南三十里的雄州,仍然是宋辽混居之地。
当初辽人战败退走的时候,凤家军并没有将城中的辽人平民尽数驱赶,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代,甚至三代,早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乡。
対他们来说,到底是辽人治理还是汉人治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在这里继续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但这件事,対于朝堂上的一些人来说,也成为了凤家军的把柄対待辽人如此宽宥,凤家莫不是想邀买人心
虞国公凤云鹤曾上表陈情,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如此,关于该不该驱逐辽人的话题才算告一段落。
其实大家都知道宋辽交界之地地广人稀,如果收回的只是一座座空城,没有从事生产的百姓,要来何用呢
但无论是凤家军,还是対凤家军心怀不满的朝臣,彼此心中都有怨气。会爆发争吵是正常的,争吵的话题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対凤家军来说,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身后却有这么多拖后腿的同胞。
対那些朝臣来说,他们只想哄住这些辽国人,别让他们南下。哪怕花点儿钱,给点儿东西都没有关系。凤家军的所作所为,危及到了他们的安稳生活。
于是,双方都清楚彼此的怨气并不是真正得到了解决,它只是不得不沉寂下去。一旦给它一个缺口,它会以更大的威力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