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帮和火神教在京城掀起的波澜,在越来越浓厚的年节气氛里,渐渐的平息下来。
连云城走后,司空也真正清闲下来,整天陪着妹妹们逛街,采买各种年货,或者去师父那里蹭个饭,或者帮帮忙什么的。
宋代的年俗与后世相仿,虽然没有贴春联福字这种喜庆的民俗,但家家户户也要搞清扫、挂桃符、贴门神、放鞭炮。吃食上花样更多一些,北边的人也吃饺子,南边的人多吃年糕,这些都与后世的习俗差不多。
要说有区别的话,就是这个时代的民间活动更加丰富,光是五花八门的街头杂耍就令人眼花缭乱,别说小孩子爱看,司空这个成年人也常常看的忘乎所以。年节时候还有庙会,那就更热闹了。
司空的这些兄弟姐妹都是孤儿,除夕的各种活动中也就没有祭祖这一项,大家只是随着顾婆子给菩萨上了一炷香,磕几个头,祈求一家老小来年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司空留在梧桐巷里,陪着一家老小吃过丰盛的晚饭,带着妹妹们放过爆竹,再挨个给她们发压岁钱杜氏的女儿也发了一份儿,然后告辞去了师父李骞那里守岁。
这是他们事先就商议好的。梧桐巷的这个家里一屋子女人,他不好留在这里过夜,只能留她们自己在家守岁了。
随着女娃子们渐渐长大,不光是年节有许多忌讳,平日里的来往也多了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还好之前从凤家的庄子上回来的时候,司空带回来两只半大狗子交给妹妹们养着。这两只狗子机灵得很,叫声也洪亮,倒是可以给她们看个门。
梧桐巷前后左右都是老街坊,顾婆子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了,平时跟邻居们交情都不错,若是有什么事儿,听到狗子叫唤几声估计就有邻居出来看了。
这一带的邻居都知道这几个女娃子有个在官府里当公差的哥哥常来常往,又有国公府的嬷嬷们经常上门。而且京畿衙门的兵丁巡夜的时候也经常在这一带绕圈子,因此司空虽然搬走了,梧桐巷的治安反而比原来更好了。
除夕夜,满城都是爆竹声响。
虽因战事的缘故,城门仍要关闭,但城中并不宵禁。司空一路来到林宅,虽然也遇到了几队巡夜的卫兵,却并未被拦住盘查。
林宅的两个门房也正守在自己小屋里,喝着烫烫的屠苏酒守岁,听见敲门声,知道是将离少爷到了,连忙出来开门,一边把人迎进来一边笑着说几句吉利话。
司空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封,互相拜了年,便朝着李骞住的菡萏院过去了。林山翁不在京里,主宅空着,这里就属李骞的辈分最高了,故而大家都要在这里守岁的。
菡萏院里灯火通明,司空进去的时候,暖厅里的气氛正热闹。
李骞坐了首座,左右两桌是自己的两位老友,温娘子等人或单桌,或两人一桌,围着暖厅围成了一个圆圈。暖厅中央铺着一块红色的地毯,小鱼和小青坐在当中,每人面前摆着一架古琴,正合奏一首古曲。
司空不敢惊扰弹奏的人,静静地站在门边,欣赏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高演奏水准的乐者们的演出。
如果司空的乐感是这个时代的琴师培养出来的,司空或许是可以理解这种风格上较为艰涩的古曲的。但遗憾的是,司空一个养在庙里的孤儿,小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琴棋书画这些东西。
所以他对于音乐的感受,他的欣赏水准,还完全停留在千年之后
这么说是有些古怪,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在司空成长的那个时代,音乐的表现风格更为明快直白,很多优秀的曲目,哪怕没有音乐基础的人,也很容易理解,并且产生强烈的共鸣。
比如梁祝。
只要听过这个故事的人,很容易沉浸进去,感受到乐曲所表达的悲欢离合。
但在这里,事情又分为两级,对正常的人家来说,琴棋书画是较为奢侈的学习项目,需要延请名师来教导。但对另外一些不得已没入贱籍的伶人来说,这种学习的机会又令他们失去了与普通百姓平起平坐的资格,从此以后处处低人一等。
司空由衷的为温娘子和她身边这些乐师们感到庆幸。
他们不是那种因为家族获罪而没入贱籍的伶人,有林山翁和李骞为他们争取到的、上层社会和整个文人阶层对他们的另眼相看,他们的生存状况,注定要比普通的伶人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