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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天与母亲吃过了极其沉闷的一顿饭。
回家时已是夜里,站在小叔叔的家门前,深呼吸了许多次,迟迟不敢拿出钥匙去开门。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有没有立场去解释。
唯一的剩下的勇气,就是小叔叔对他说,没事,早点回来。
他还能回到这个房子里。
他推开门,瞧见宁晃裹着毯子,正窝在沙发的角落看电视,似乎是民生新闻,无非是谁家水管漏了、谁家夫妻打架了。
他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时不时漏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后脑扎起的小辫子,也跟着颤抖。
衬着客厅露台深夜的背景,仿佛一张冷而寂的画。
听见他开门的动静,便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你把窗开开,散散味儿。”
那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按着四五枚烟头,小叔叔的烟瘾很小,也戒了好一段时间了,他已经许久没在家中再嗅到这样的味道。
他便照做了,关上窗,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叔叔面前,在距离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了。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长得这样笨拙而多余,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到哪里去。
最后开口,却是小声说“小叔叔,感冒时不能抽烟的。”
宁晃“哦”了一声。
他又说“尤其是还在咳嗽的时候,不能碰烟,经纪人下楼的时候,嘱咐了我好久,就怕你嗓子出事儿”
宁晃低着头,没说话,眉眼冷而倦怠,
他便说不下去了。
宁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晾着他了,抿了抿嘴唇,终于叹了口气,说“过来。”
他便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宁晃问他“吃什么了”
他便小声说,吃了干炒牛河、白切鸡,还有一道青菜,记不得名字了。
宁晃说“就这么几道,你吃得饱么”
他说“没什么胃口。”
客厅又静了下来,只剩下电视主持人滔滔不绝的话语。
他艰难地说“小叔叔,你说了的,让我早点回来。”
他覆住宁晃的手,像是每一次他挂针的时候,替他暖手时一样。
仿佛抓住了浮木。
宁晃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抬起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
像在揉一只心情低落、小心翼翼的大狗。
半天才轻轻说“原来小名叫忱忱。”
他“嗯”了一声。
宁晃想了半天,又重复了一遍“忱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那声音低哑温柔的过分。
他曾经很怕这个称呼,但就因为这一刻,便又喜欢上了。
他在宁晃的手心儿蹭了蹭,却终于大着胆子,头埋进对方的颈窝里。
明明是他不大喜欢的淡淡烟味儿,却这样令人安心。
宁晃嘀咕“蹭一会儿得了,还没完没了了我一身烟味儿。”
他没出息地说“小叔叔,你别赶我走。”
宁晃揉了揉他的后脑,咳嗽了一会儿,才说“不赶你。”
“都说了让你回来了。”
就这样过了许久,宁晃说。
“陆忱,你妈妈就够漂亮的了。”
“你怎么长得比你妈妈还好看”
他就闷闷笑起来。
笑得像是要哭出来。
“小叔叔,你最好看。”
“真的。”
“特别好看。”
好看到一眼就喜欢上了。
越看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