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清爽的,纯净的水。
十七八名队员共同抬着沉重的水管,将耶梦加得头部全都浇了一遍。
耶梦加得忍不住张开了嘴,蛇口里一圈圈的金属利刺光是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散发出强烈的恶臭。
“把水管放到它嘴里吧。”陈词察觉到了海皇的渴望。
他上前搭了把手,将管口移动到耶梦加得嘴部。
凛冽的海水灌入口腔,耶梦加得立刻迫不及待地吞咽起来,蛇的整个身躯都因此而颤抖。
仿佛在这一刻灌入它身体的,不是无色无味的水,而是甘美的生命之源。
有多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喝过水了
曾经模糊的回忆都变得鲜明起来。
因为缺水而萎缩的内脏和黏膜,似乎都要展开。
身体中的一切都重新湿润。
特别是已经浓稠到流速格外缓慢的血液,也会因为水分的重新补充,在血管中再度奔腾。
陈词和陈念被它散发出的狂喜感染,强烈的情绪扩散在整片空间,通过精神力与兄弟俩形成奇妙的共振。
他们也彻底确定,自己竭力争取来的结果,再正确不过。
如果任凭耶梦加得在废弃的信标内,继续等待着死亡,之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只会带给他们无尽的悔意。
水泵隆隆运转着,耶梦加得把源源不断的水迫切吞入腹中。
相比于它万米长的庞大身躯,抽调而来的这些水,根本就不算什么。
它需要很多很多的水。
第三根,第四根管道扯来,将水浇在它身体的其他地方。
海皇锋利的鳞片向上翻起,露出一直以来被金属严密保护着的内里。
其中不乏许多腐烂的地方,水冲刷着溃烂之处,带来疼痛,却让它更加清醒。
在适宜的环境下,它受伤的身体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自我恢复。
其余队员也没闲着,他们正在开凿傅天河挖出来的冰洞,将洞口扩展的更大。
最起码得让耶梦加得的头尾能够进入才行。
还有另一拨人扯起第二波管道,向着麦克西尼的方位前去。
“我们还能做些别的吗”陈念看向陈词。
陈词也不知道,但似乎在这个时候,只需要安静地陪在海皇身边就好。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们一生中仅剩的陪伴。
“我去帮忙扯管道了。”傅天河轻声对陈词道,“麦克西尼那边比较远,我也过去会方便一些。”
“好。”陈词点头,“注意安全。”
见傅天河要跟他们一起,负责拉扯管道的队员们,自然一万个欢迎。
经此一役,大家突然意识到,在环境复杂又格外艰苦的条件下,一个百公里油耗四个馒头的人,可比笨重还需要大量能源的机器好用多了。
耶梦加得的口腔中本来有许多破损和积血,如今被海水一冲,全都从固结的地方脱离,大量的血水自它的嘴角处涌出。
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还有海洋生物腐烂的腥臭,对没有穿防护服的兄弟俩来说,绝对算不上好闻。
但怎么说呢,却没有反感到几欲作呕的地步。
也许他们基因中有微小的片段,决定了嗅觉能够习惯属于海洋生物的味道。
陈词和陈念抓着耶梦加得的鳞片,相互扶持着,爬到了海皇头顶。
他们并肩坐在上面,视野一下子变得高而宽阔。
正在喝水的耶梦加得稍微调整头颅的位置,防止兄弟俩不慎跌落,周围的几根鳞片立起,充当台阶,让陈词和陈念的脚得以安放。
有点奇怪。
无论陈词和陈念,都在之前的成长过程中,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是何种模样。
特别是陈念,他还和沙弗莱调查过相关的线索,意识到众多记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母亲身影,甚至做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然而事实比想象更加离谱。
给予了他们姓名的父亲,是英勇抗击原初生物人类英雄。
他们真正的母亲,则是被视为洪水猛兽的凶猛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