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从金色区域中流淌出的数据变得格外缓慢,少得几近消失。
它仍然不断接收者来自外界的数据,却中断了上传。
四人都知道,金色就代表着月光。
沙弗莱尽力解析了陈词和傅天河从青藏高原带回来的损坏硬盘,其中的内容之一,便是信标三水察觉到了月光毫无征兆坍塌的动静,五大信标纷纷询问,却得不到回答。
之后解析出的记录中,月光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
不,有可能是它出现过,但记录着月光通讯的数据都被严重损坏,没法被他看到而已。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月光向外传输的信息并非完全消失,只是和其它发亮的庞大数据流相比,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眼前画面反映的,正是曾经的确切情况,那就意味着坍塌之后,月光和其它信标其实也有着零星联系。
众人全神贯注地注意那些细碎光点,但很快,从月光流出的数据被彻底掐断了。
无论再怎么仔细观察,没有就是没有。
最后一点从月光中流出的数据,在五大信标之间辗转,最终传输进入了最中心的巨大云端。
那点浅金色的光点牢牢吸引着四人视线,如同高悬在夜空中的清冷月亮,又像是傅天河在梦中看到的女人眼睛。
海量数据仍在不断流转,于五大信标之间交织,形成密集的通讯网络,月光遗世而独立,成为了其他信标想要联系,却束手无策的孤岛。
不,严格来说,它并不是完全被孤立在外的。
仍然有零星的数据传入到月光当中,其余的五大信标从未放弃过和它重新取得联络,然而最终收到的,却只有一片沉寂。
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了。
四个人相互对视。
陈念小声道“接下来我们是要过去拿中央那个东西吗”
傅天河“应该是的吧。”
沙弗莱轻轻推了下陈念后腰,兄弟俩和月光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既然那是月光最后留下来的,还是让陈词和陈念去比较妥当。
陈念定了定心神,他和陈词对视一眼,共同向前走去。
他们脚底的地板不知何时消失了,此时几人正悬浮在深渊之上,似乎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永无止境地坠落。
陈念尝试着迈出一步,脚慢慢向下,确定能踩到看不见的存在,立刻松了口气。
陈词和陈念跨过数不清的数据洪流,来到了中央最为明亮的大型云端。
他们伸出手,共同去触碰那点金色的微光。
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刻
数据从中喷涌出来,将周遭的黑暗染成清浅金色,幻化成一轮滚圆。
从古至今,无论西东,人类对那高悬夜空的月亮,总是充满着太多想象。
广寒宫中仙子和捣药的玉兔为伴,吞月的天狗被锣鼓驱赶;塞勒涅的银色马车经过拉特莫斯山,乘坐新月遨游夜空;城遗址中古人以金字塔对月祷祝,祈求智慧;月读杀死了保食神,被姐姐天照大神怒骂,从此日月交替。
然而真正的月亮呢
古老传说中存在的美好想象从未存在,在月球之上,有测量员一号,阿波罗十五号,玉兔号探测车,有尼龙制的星条旗,宇航员们的脚印和呕吐物,有圣经、美元和纪念碑。
幻想和现实,在此处交叠。
数据喷涌着,在周围形成数不尽的奇异景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终流转着,凝聚在兄弟俩眼前。
只有短短一句话。
救救我
呼吸在这一刻滞住,所有的瑰丽画面骤然熄灭,数据冻结。
信标所处的数据区渐次亮起,以缺了一角的六芒星形态,将兄弟俩和最后的讯息,围绕在中心。
一道道人影浮现,身着赤色华服的年幼女孩,衣衫破烂倒吊着的青年,抽着水烟的丰腴妇女,低垂眼眸的鹤发老人,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
它们形态各异,年龄各异,性别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眉心中央都有一只竖直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