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仔细看过傅天河的情况,还有手术过程中留下的影像,推测他的身体已经和ashes有一定程度的融合。
出于未知原因,这个从六岁起就感染的病人,和ashes共存,时间长达十五年之久。
他的身体在成长发育的过程中,逐渐适应了要命的不速之客,才会在晶体刺破体表的情况下,还能剧烈运动,并在将死之时被抢救回来。
简而言之,原本应该呈寄生性的ashes,在他身上表露出了共存的特质。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海洋生物和机械结合,进化成为原初生物。
至于进一步的情况如何,还需要后续的观察和研究。
如今的傅天河,绝对是全世界医护都牵挂的存在,因为他的存活意味着另一种可能
一种死亡率不再是百分百的可能。
生命检测仪上代表着心跳的数字,在62和63之间来回波动。
这是傅天河住进icu的第三天。
他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紫晶也没再重新生长出来,但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因为几天之前,他们刚给傅天河做完手术,清除掉所有大块晶体之时,也是这么想的,然而短短十几个小时过去,他的情况就突然恶化,甚至还逃出了隔离病房。
从傅天河大脑被侵占的情况来看,逃出病房又打伤医护的决定,并非他主动作出的。
很多的寄生生物会干扰宿主的思维,让宿主做出众多不利于自身,却能让寄生者更好活下去的举措。
就像就像幼年的铁线虫,会寄生在螳螂体内,靠着螳螂的血肉长大之后,就会控制螳螂行动,让它寻找水源自杀。
铁线虫从死去宿主的身体里钻出,遇水成为成虫,繁衍,并开始新一轮的寄生。
陈词安静地坐在病床边。
没人知晓傅天河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句话换一种表达方式,便是他很有可能就此成为植物人。
后颈处的标记偶尔会发出难言的胀痛,是傅天河传递而来的感受吗,陈词不大清楚,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获取aha的信息素了。
每天他都会和医护报备,获得几个小时进入icu的特权。
陈词的发热期到了,这是他彻底结合后迎来的第一个发热期,他确实在和自己的aha共同度过,却谁都没有动弹。
强效的抑制剂被注入血管,后颈的腺体贴上了防止信息素扩散的贴剂,至于那些从身体内部熊熊燃烧的渴望,则被强行无视掉。
只是如今的陈词,已经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坦荡又冷漠了。
他终于能够感受到众多情绪,这些日子以来,收获的却只有悲伤。
先前陈词也想过,如果自己能够懂得喜怒哀乐就好了。现在,他后悔了。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过沉痛,简直就要将他冲垮。
他不会忘记在垃圾堆里找到傅天河时的每一处细节,就像纵然已经十多年过去,也不会忘掉幼时在防疫站里看到的种种。
aha被血染红的身体,惨白到灰败的面色,戳破眼皮充满眼眶的紫晶,骨头支棱的断臂,小心藏在胸口衣袋里的晚香玉,都在一刀一刀,凌迟着陈词。
陈词用从护士那里学到的技巧和手法,为病床上的aha按摩。
傅天河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长时间的卧床会让肌肉失去力道,必须要帮他活动,才能避免苏醒后出现萎缩。
这是陈词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照顾一个人,就算是傅天河亲手挖出眼球的那天,陈词也只不过是注意着aha的精神状况,给他擦拭身体罢了。
初次按摩时,陈词在护士的指点下,很是生疏,如今到第三天,也熟练了许多。
从傅天河的手指,到他的肩膀,再一路向下,小心避让还未愈合的伤口,帮他按摩完脚踝。
陈词按得很仔细,这一套下来,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也快超出了探视时间。
傅天河仍旧安静躺着,无动于衷,周围发生的所有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