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多少遍,我没偷这是我妈买给我的”戚烟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晒的,两只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咔咔”泛着白。
小孩子吵架没有太多技巧,用词也不丰富,一般是谁喊得够大声,能把大人叫来撑腰,谁就赢了。
那个蘑菇头女生嚎啕大哭,擦着眼泪,吸着鼻涕,跟戚烟一对比,模样好不狼狈。
她哭得凶,很快就把家长引来了。
她妈妈问她怎么回事。
她指着戚烟别在发间的粉橙色蝴蝶结发卡,哭着跟她妈妈说,戚烟偷了她的发卡,还不肯把发卡还给她。
她妈妈看一眼那个发卡,火气被烈日一烘,蹦起三丈高,骂骂咧咧地说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的话,说她是小偷,还叫她赶紧把发卡还回来,不然就叫警察叔叔过来抓她。
戚烟气得眼睛都红了,牙关打颤,浑身直哆嗦。
她一把扯下那个蝴蝶结发卡,声嘶力竭地吼“这是我的”
而后抱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破釜沉舟的骇人气势,一咬牙,猛力撕下蝴蝶结。
“啪”一下,黑色发卡与蝴蝶结艰难地拆成两部分,中间的热熔胶拉出细长的丝。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她,我也不例外。
下一秒,她把东西掷在地上,愤愤不平地抬脚碾两下,再一踢,鞋底与水泥路面擦出“噌”的一声。
脏兮兮的蝴蝶结,黏连着一丝热熔胶,以及另一头的发卡,被踢到了那对母女面前。
“不是想要吗喏,给你们了。”她说话时,死死地瞪着那对母女。
气焰暴涨,仿佛占据泰山山顶,衬得在场所有人都特别渺小。
蘑菇头“哇”地大哭,转身把脸埋进她妈妈怀里。
她妈妈也被刺激得不轻,骂着戚烟没教养,要叫她家长过来,边上手要拉她。
哪知戚烟居然抓着她的手腕,一口咬在她小臂上。
她动作快,发力猛,所有暴脾气都发泄在这一口里,把人咬得嗷嗷叫。
事情发展到白热化阶段,戚烟的外婆急急忙忙赶来了。
彼时,戚烟已经松口。
那人的小臂被咬出两排齿痕,很深,我看着都觉得疼。
戚烟的外婆好歹是开画廊卖画的,常年跟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戚烟还是她唯一的外孙女,自然是想方设法护着自家人。
她外婆跟蘑菇头她妈吵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
戚烟站在她外婆旁边,恶狠狠地冲蘑菇头呲牙。
她眼睛生得凶,怪有些瘆人。
不过须臾,她愣了一下,探出粉舌,舌尖抵着右侧的小虎牙,来回拨动,舔舐。
我看了她许久,好奇她在干嘛,鬼使神差地学她舔虎牙。
不一会儿,就看到她那颗虎牙不见了,空出一个豁口。
她把牙给舔掉了。
这次轮到我愣住。
她抬手,低头。
我看到她把牙齿吐到掌心,另一只手揪了揪她外婆的衣角,咧着嘴角嬉笑“婆婆,你睇我只牙。”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只是晚餐时间,我听到我爸妈提起这桩事。
我妈说,隔壁那栋楼的女孩子特别凶,偷人东西不承认,居然还会咬人,跟个疯狗似的,叫我以后离她远点。
我埋头扒饭,不应她。
她就问我,我听到没。
我塞了满嘴的饭,学戚烟咧嘴笑的样子,冲她笑。
我妈“啧”一声“他们那家人挺怪的,那女孩子都是她外公外婆在带,她有舅舅舅妈,我就是没见过她父母。有几回,我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出入他们家,跟她长得挺像的。我问她,那女孩子是不是她女儿,她否认了。”
说到这儿,她眼睛亮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跟我爸说“你说,会不会是她未婚先孕啊”
我爸耸肩,“我哪儿知道。”
估计不止我爸妈叫我离戚烟远点,其他孩子的家长听闻了这件事,再加上蘑菇头她妈添油加醋到处说道,很快,她被小区的孩子们隔离在外。
大家不找她玩了,说她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