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莜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来,在冰水中浸泡了一阵子,拧干了水,将那帕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摆在昭睿帝额上。
那水十分寒凉,在做完这番动作后,云莜打了个寒颤,白嫩纤细的手指已被冻得泛红。
饶是对云莜颇有意见的康公公,看见云莜这般尽心尽力、不假人手地照顾昭睿帝后,心中对她的好感度也攀升了不少。
要照顾一个高烧昏迷的病人,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说别的,就说这覆在额前的帕子,隔一阵子就要换一次。每换一次,就得有人挨一次冻。
眼下已是云莜第四次为昭睿帝更换帕子了,她所受的苦楚,可想而知。然而,她连一句也没有抱怨过,甚至在底下的小太监们提议此事由他们来代劳时,也不曾让出位置,她对昭睿帝,倒也算是有心了。
到底只是一个年轻的女郎,只把昭睿帝当成长辈,无法接受昭睿帝对她的感情,想来也是有的,实在无需对她太过苛责。
这般想着,康公公将刚刚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云莜“云小姐,您且拿着好生暖一暖手吧。这天儿不比平时,若是着了凉,着实麻烦。”
云莜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握住了锦被下昭睿帝的手“不必了。我手上凉,恰好能给皇上降个温。皇上也能替我暖个手,岂不正好”
上回她就注意到了,昭睿帝的手掌颇为宽大,若是他还醒着,怕是能够将她小小的拳头包入掌中。十指相贴,不一会儿,那热度便从昭睿帝的手上传到了云莜的手上。
恍惚间,云莜记起,似乎有谁也曾这样为她取过暖。
只是这记忆似乎隔了一层薄纱似的,总让她看不真切,只朦朦胧胧有这么个感觉。
过了一会子,有人将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试过药后,递给了云莜。
其余人都没法让昭睿帝乖乖喝药,云莜柔声哄着,倒能哄得昭睿帝张开嘴,是以这喂药的工作,也被交由她来做。
云莜嗅着这浓厚的药味儿,不由皱了皱鼻。
也难怪昭睿帝下意识地抗拒这汤药,这药不仅苦,还掺杂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让人闻着便有些反胃。
云莜对坤泽宫的小太监道“不知能否劳烦公公去点一支香来,不要太浓烈的,只需能去个味儿就好。”
她本以为,这小太监必然不敢自专,怎么都得向康公公与郝公公请示一番,才敢应承或是拒绝她。
谁知,小太监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毫不犹豫地便按照她的话,在青花雕花暗龙纹香炉中添上了四和香。
面对云莜惊讶的神色,那小太监为她解惑道“上回,洛氏为皇上侍疾时,云小姐发现她欲对皇上不利,吩咐奴才们去请太医及太后娘娘,奴才们没有立刻照做。皇上醒来后,便告知奴才们,日后,您的话在坤泽宫中也同样算数。若是谁敢怠慢了您的命令,他定不轻饶。”
云莜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她原以为,纵使昭睿帝对她有什么特殊待遇,这些特殊待遇也该是昭睿帝将她当成先皇后的替身之后才有的。她倒是不曾料到,在那之前,昭睿帝就已经颇为在意她了。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在昭睿帝这儿得到的特殊待遇,并不全是因为先皇后
云莜精心照料了昭睿帝一日,天边擦黑之际,昭睿帝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云莜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喂昭睿帝喝了点小米粥后,云莜准备去休憩一番。
自入宫之后,她便一直忙个不停,也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眼下也有些乏了。
谁知,她想走,昭睿帝却不肯放人,即便是昏迷中,也牢牢攥着她。她被拉得趔趄了一下,险些直接倒在昭睿帝身上,好在最后关头,她用左手手肘撑住了昭睿帝身侧,这才艰难地在自己与昭睿帝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