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赦指尖擦过茶盏“知道了。”
萧善木拧眉道“君上行踪已经暴露了。”
“倘若暴露,现在天墓到处是找我的魔兵,不会如此平静,”顾赦倒着茶,不紧不慢道。
“殷寒陵自己都不确定,只是尽力一试罢了,猜中最好,错了也无伤大雅,若有万全把握,不会只有方才那一次袭击,虽然那一次足够我葬身冰墓了。”
如此的暗袭,两人早已司空见惯。
但此次有些不同,萧善木想起那封信,心下微沉“庄主夫人”
“她不会蠢到与人合谋害我,我死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窗外红艳的桃花飘落,顾赦侧过脸望去,淡淡道。
“她素来拿不定主意,信里前半篇的问候都满是踌躇,后面替天墓求情的话倒是一气呵成,想必有人指点了一二,既然有旁人在场,在信上做些不易察觉的手段,并不难。”
萧善木松口气,总算不至于太糟。
徐夫人性情温婉,大概是早年背井离乡来到灵魔界,历尽艰难的缘故,她比常人多了份胆怯,或许是这份胆怯,让她对已位极魔君的顾赦有些畏惧,但抛开这些,她往日对顾赦的关切也不是假的,被有心之人利用,倒是正常。
“仅靠着蛛丝马迹,便直接动手,这寒魔倒是果断。”萧善木道。
“果断”顾赦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嘴角冷挑。
“或许吧,有他这个魔使,是天墓之幸,但身在天墓,会是他的不幸,”
知道顾赦动了微怒,萧善木沉默了会,视线落在昏睡的泥人身上,迟疑片刻“还有一人,紧随寒魔赶来了。”
他道“是路姑娘。”
顾赦摩挲杯盏的指尖微顿,听萧善木低声道“我看到路姑娘,在山庄的废墟里,挖着破碎瓦砾,似乎急着寻找什么,”
“她脸色苍白,手指被磨出了血,看起来”
萧善木轻声。
“要哭了。”
顾赦长睫微微一颤,片刻,他放下茶盏,修长白皙的手落在桌上。
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扣,发出低响。
“有趣,”
青年眉眼平静“看来这泥人与路杳的关联比想象中还要深,这边刚出事,她便察觉赶来了。”
“不仅如此,依你所言,殷寒陵在场,对她的到来却并未做出任何表示,看来,天墓这位忠心耿耿的寒魔使,并非表面的忠廉,暗中与清筠交往甚密啊。”
“还有一点,或许殷寒陵”
话音微微一顿,顾赦看向萧善木“先生为何如此表情,本君有说错吗。”
萧善木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开口道“君上看得透彻,但我以为,君上还能看到出些其他东西。”
顾赦神色晦暗“先生不妨直言。”
萧善木“路姑娘”
“够了,”顾赦突然出声打断,眉眼露出慑人的厉色。
他扣在桌面的指尖发白,颀长的指骨绷紧,整个人变得阴鸷,充满攻击性的危险模样,与平日截然不同。
萧善木一默“是属下逾越了。”
顾赦不再开口,双眸透着如黑棋般的暗幽。
良久的寂静后,萧善木行礼离去,在他跨过门槛时,身后响起顾赦低沉的声音。
“先生之意,本君明白,”他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是先生,本君已身处如履薄冰之境,一步都不能错。”
“先生一夜未眠幸苦了,早些歇息。”
萧善木心底叹口气。
一夜未眠他这个不到十九岁的魔君,不同样如此,而且不是一夜,恐怕是夜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