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抿唇不言,指尖发白地捡起丹药吃下,体内灵力恢复后,便甩开了人朝戒律堂赶去。
一路上,她发现不仅有清筠弟子在巡逻,身着上弦、剑宗等服饰的弟子也在其中,各个神色肃然。
越靠近戒律堂,巡逻的弟子越多。
远远看到庄严的大门,还未上前,悠悠便被拦在外面,“没有长老之令,不得靠近。”
守在大门外的皆是修为已达元婴的弟子,悠悠一眼望去,都是模样陌生的师兄师姐,这些弟子平日都在外历练,收到急召才会赶回宗门。
悠悠负在身后的手微动,几个小影子从袖下掉落,迅速没入草丛。
她朝人微微颔首,望了眼沉沉夜幕中的大门,嘴唇紧抿,转身退去。
戒备森严的戒律堂中心,一座占地十里的大阵里,用九道玄铁链囚着个唇色苍白的少年。
宇文离负手立在阵前,身为戒律堂长老,他是唯一一个能到此处来的人。
“再问你一遍,为何要毁神器。”
无人作答。
宇文离习以为常,目光落向阵中的少年身影。
他伏跪在地,背脊却十分笔挺,即便气若游丝也未曾低过头。
宇文离看了良久,不知想到什么,淡声道“你父君便是在此处身陨,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你了。”
粗壮的玄铁链泛起响动,顾赦抬眸,睫毛残留着冷风吹干后的血迹。
“就是这个眼神,与释九阴一样让人讨厌。”宇文离皱眉。
顾赦“你说这话,也让人讨厌。”
他与释九阴实在没有所谓的父子之情,或许幼时曾对其有过一点憧憬,但这份憧憬很快被碾碎。
被人说像释九阴,饶是顾赦心境超脱,也十分接受不了。
“事实证明,师兄仁心留你一命,带你回宗是个错误的决定,”
宇文离出声,打断少年思绪。
“即便他用咒禁封印你的魔性,为你改名,让世间再没有大荒魔君的九子释玄,只有清筠弟子顾赦,可惜,你体内终究流淌着魔族血脉,生而为魔,免不了要掀风起浪。”
时至今日,顾赦终于知晓为何从小灵脉受损,即便付出比旁人百倍的勤苦,修为也难以精进,原来不是中毒,而是被路天沉施以咒禁。
咒禁,世间最神秘莫测的法术。
“要我感恩他的大德吗。”他垂眼嘲道。
“无需。”宇文离拂袖离去。
“你只是师兄残留的几分天真,便留在天诛阵中,等待判决吧。”
九扇门在身后一一合上,宇文离走出戒律堂,与看守大门的弟子嘱咐了几句。
远处树林草丛里,几双眼睛望着这幕,待其走后,一堆泥人开始用金色小铲子,挖起坑来。
远在旭日峰的悠悠,盘膝坐在榻上,操控着小泥人挖掘通向戒律堂核心之地。
不同于上次顾赦被关,她用泥人遛进去,这次看守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地上无门,上天更是无路,悠悠想去看望顾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抄起路天沉曾给她用来铲草的金铲,挖地道。
她不知能否成功,只能尽力一试。
于是戒律堂外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宇文离走后,天诛阵内恢复宁静,四周雷光环绕,顾赦轻咳一声,点点血迹染红苍白唇色。
被关了七天七夜,加上神器反噬,身体早已支撑不住。
顾赦闭了闭眸,想起上次尝到大限将至的滋味时,也是在戒律堂,那时候,有个小泥人脚踏落叶,拖着沉甸甸的包裹来了。
无边寂静中,顾赦忍不住弯起嘴角。
不知苏醒没有。
最好没醒,如今的境况,他实在不希望师姐过早醒来。
顾赦敛下眼底情绪,思绪万千之际,充斥在阵内,细若游丝的雷光忽地泛起异动,聚集在一个角落上方,蠢蠢欲动。
“嘿咻嘿咻”
隐约间,一个熟悉的嗓音从地下传出,顾赦皱眉,怀疑出现了幻听。
但他的视线中,却有一层地面裂开,紧接着满头土灰的小泥人,钻出身来,手里拿着金光闪闪的铲子。
看到少年的瞬间,悠悠双眼放光,但“师弟”两字还未出口,头顶上空的雷光狠狠闪烁两下。
“滋啦。”
勇敢的小泥人被劈成了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