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官诧异地看他一眼,这附近的村民看见当官的腿就哆嗦,这么冷静的可不多见。
“不用麻烦了,”税官抽出文件,“你叫田喜家里就你一个人下等田两亩嗯,应缴粮三十斤。”
一亩下等田在非灾年能出一百五十斤的粮食,这个税收是收的非灾年十比一的税。对如今已经没粮食的农民而言,不亚于一场天灾。
“大人,可否折合成税银”然而安以农不能暴露自己的愤怒,他低着头态度恭敬地问。
税官看着他嗤笑一声“你倒是想,可惜这次上头吩咐了,只能用粮抵。”
这年头,有钱买不着粮食。
“大人别生气,是小民不懂事,这就把粮食拿过来。”安以农笑着给他塞了一个柿饼,转头把装着陈粮的布袋子提过来。
那头有人拿着称了,又解开袋子去看,是不掺沙的正经粮食,便点点头。
不哭不闹就把粮食收了,也没少斤缺两,税官就大发慈悲收起了对付刁民的小动作,招招手“下一户是谁”
收税的官吏去了下一家,很快那家就传来哭号和打砸的声音。
安以农看到士兵用棍子抽打那家的男人,而女人跪在地上哭。安以农心中酸楚,但凡他们还有足够交税的粮食,都不会不交,这是真的一点都没了,使劲压榨也没了。
旧时代乱世的百姓,就过这样的日子。
等收税官离开,那个男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安以农走过去,帮忙将人抬到屋子里。
趁着女人不注意,他对昏迷的男人用了治愈光环。这个男人的眉头松开,但是人没有醒,提着心的安以农松了一口气。
“婶子,我先走了。”安以农告辞。今天的举动有些冒险了,如果不是对方昏迷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做的。
“老天爷啊,我们就是想活着,不饿死,怎么就这么难”那家的女人看着自己丈夫,转头掩面悲泣。
安以农回到家中,这一次送出去三十斤粮食,剩下的也就七十多斤了,加上之前采集的草根和葛根粉,也就能支撑四五个月,也就是到明年开春的时候。
此刻距离大逃荒,已经不足十日。
安以农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得再去一趟葫芦潭,往深的地方走,看看那里还有没有吃的。”
现在也才下午三四点左右,如果现在去葫芦潭,大概能在天黑前回来。
他带上锄头和背篓,避开收税的队伍,走小路去葫芦潭。
葫芦潭被他翻来覆去找过好几次,能吃的都被挖干净了,这一次安以农也是一无所获。
“逃荒之后,这里也不会来了。不管里面有没有东西,先找了再说。”想了想,他决定继续往里面走,一边用锄头敲打地面驱赶蛇虫,一边观察四周。
幽静的山谷依旧只有他一人。
“运气不错。”他在潮湿的地方找到了一片葛地。
这些葛不知道长了多久,挖出来的葛根一个个粗壮,看着就能产出很多葛根粉。安以农越挖越多,不知不觉他就挖到了黄昏时刻。
乌鸦站在一棵枯树上叫唤,一阵风吹过无人的山谷,暗处的东西蠢蠢欲动“好香啊那个小子,好香啊”
泥土无声翻涌,滚出一颗趴着红色蜈蚣的头颅。可是它还没有做什么,一只绣着金蟒的鞋子踩过它。
伸出的藤蔓,爬出的虫蛇,翻涌的泥土齐齐停下,一动不动仿佛死物。
不远处的安以农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异样,他小心挖出一个个肥大的葛根。这些葛根几乎像是现代改良过的,看着就能出很多粉。
他越挖越开心,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谷内不知道什么鸟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安以农才惊觉已是黄昏。
“天要黑了。”安以农赶紧把挖好的葛根都放在背筐中,然后背上背筐拿起锄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