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应了一声。
“那我想吃鸡脆饼汤,舅舅生前最喜欢的那家。”她说。
“好。”
“快过年了,听说西市近几天夜里有许多烟火可以看,我想去看热闹。”
“好。”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啊”
她抿起唇,嘴角上扬。
这黄昏的山间,金色的夕阳铺满晶莹雪地,他迎向那片光影策马而行,听见她的声音,便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点像撒娇。
她一下低头,兜帽边缘的狐狸毛被风吹得有些轻拂过她的脸颊,有点痒痒的,她眼前是茫茫雪色,青黑色的枝叶在重重积雪中半遮半掩,犹如一幅色彩极少,意蕴却深的水墨画。
即便凛风迎面拂来,戚寸心也仍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
讨厌雪的人,
此时却带着她策马于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不在意他衣袂沾了多少雪粒,也不在乎这极致的白原本曾是他的噩梦。
脱去帝王冕服的他,只是腰间系着她的百珠结红丝绦的少年。
如果不是在战事频发的乱世,她也许就能与他策马山川,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哪怕是做最平凡的人。
那该是最美好的愿景。
不再有人如她一般在儿时便深受颠沛,不再有人如小九一般生生被战争倾轧至死,仙翁江不再是隔断两方的界限,它必须是汉人的长河。
风雪更深,穿梭林间时,有枝头落下的一点积雪打在她的兜帽上,她一下回神,听见他的轻笑声,随后便是他的手轻轻拂落了微融的积雪,在她仰头看他的时候,他毫无所觉,一双眼睛仍在看着远处。
“缈缈。”
她忽然唤他,在此间的风里,她的声音不甚明晰。
可他还是听到了。
甚至稍稍垂首,想要再听清些她接下来的话。
却不防,被她亲了一下脸颊。
只那么一下,他垂下眼睛,便撞见她灿烂的笑容,在黄昏最耀眼的余晖里,她令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不知,在他的身边,她弥补了好多的遗憾。
若她的祖父与父亲还好好的,她作为戚家女儿理应识文断字,读书明理,可她偏偏流落东陵为奴为婢,只识字却不知文。
若非是他,她也许还不能从一个只能被动地等待着世道变得公道的自己,成为与他并肩携手,共挽狂澜的自己。
这是她心中最为值得的事。
与他成长,与他结缘,她有过退缩,却终不后悔。
她始终要和他在一起,
少年人行少年事,不负明月与彼此。
一程险山恶水已过,大道坦途终要向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