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夜风掀了帘子,清凉的微风拂面,她侧过脸,正好看见外头一片连绵的灯火。
五颜六色的,形态各异的。
或因壁上的战事初胜,消息才传到月童来,这月童街上便比以往更热闹许多。
“缈缈。”
她忽然抓住身侧少年的手腕,正闭目养神的谢缈睁眼,有点茫然。
“我要那个。”
她趴在窗畔,指着一处,可马车在前行,少年抬眼看过去时,只略微瞧见一眼街上的喧嚣热闹。
“丹玉。”
谢缈唤了一声,嗓音清冽,却仍透着几分醉意。
下一刻,马车便稳稳停在路边。
谢缈先行下了车,却只是懵懂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直到戚寸心下来往后头望了望,便牵起他的手,朝悬挂了大片灯笼的摊子上去。
铃铛的声音在热闹的人群里显得有些隐秘,夜风是凉的,她的步履便有几分轻快,在那成片的灯笼里,她盯住其中一个。
是只小猫灯笼,不过只比手掌大一点儿,小巧秀气,一看就是小孩儿玩儿的。
但谢缈看了看她,他还是有点不大清醒,话也不说,慢吞吞地伸手拿下来那只小灯笼,递到她手里,让她提着。
丹玉给了钱,摊主便笑眯眯地用火折子替戚寸心将小灯笼里粉白如花瓣一般栩栩如生的蜡烛点燃,暖黄的火光刹那照得小灯笼的轮廓清晰了些,戚寸心拿着,跟着谢缈的步履走了会儿,“点上灯,好像就不好看了。”
灯火照得里头的竹篾清晰映出来,眼睛和鼻子也变得有点怪。
谢缈闻言,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半晌,他认真道“好丑。”
回到东宫后,戚寸心洗漱完毕,原本就浅显的酒意也已经逐渐褪去,她的长发还有些湿润,却忘了擦一擦,只是拿起金剪,剪去那只小灯笼里多余的灯芯。
清晰的剪声过后,便是铃铛声越来越近。
戚寸心回过头,正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珠帘,珠子碰撞着发出声响,清脆的铃铛声就在少年的腕骨间。
他一身水气,一身雪白宽松的衣袍犹泛莹润光泽,或因衣带松垮垮的没系好,他的衣襟也微敞了些,外头披着一件鸦青金线对襟衫,乌浓的长发上不断有水珠下坠,他一张漂亮的面庞透着些微微的红,一双眼睛仍是雾蒙蒙的,醉意未消。
“缈缈,过来。”
戚寸心朝他招手。
他像个听话的小孩,果然下一刻就乖乖走到她的面前,由着她按着他的肩坐下去,也由着她用帕子替他擦头发。
换了另一方帕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水珠,她又拿了药膏来替他涂脖颈间的一点红红的蚊子包,“昨晚让你关窗你就是不关,自己被咬了又跟我说痒。”
她小声抱怨。
“你说热。”他喝醉后,明显不是很想说话,但听见她的声音,他还是尽量组织起简短的语句。
“那是因为你硬要抱我。”她抬头盯着他,强调。
“我都跟你说过了,夏天抱一块儿睡很热的,热得我都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