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成枯坐桌前,直愣愣地看着狱卒拿了面前的认罪书出去,牢门合上,落锁的声音响起,而那紫衣少年已被一众人簇拥着转身往天牢外去了。
谢缈才出大理寺坐上马车,便有东宫侍卫府的人匆匆赶来,徐允嘉只听那名侍卫一禀报,便立即走到马车旁拱手道“殿下,贺久有消息了。”
谢缈闻声,伸手掀帘,“说。”
“晋南街再往后是金龙寺,贺久就在金龙寺背后的山上,若非是寺里挑水种菜的和尚见过他,只怕我们的人还只在城里城外搜查。”
徐允嘉恭谨垂首,“涤神乡的顾副乡使已经带人去了,挟持贺久的共有六人,三人死于归乡人剑下,另外三人皆一口咬定他们是受柯嗣指使。”
“那字条呢”
谢缈淡声问。
“据贺久所说,那字条是那六人昨日要将他转移到金龙寺背后的山上去时,路过玉贤楼外正好瞧见了太子妃,所以他趁着他们几人在晋南街的摊子上吃饭时,借口买烧饼的机会,临时用那卖烧饼的摊贩遗落在外的木炭匆匆写下的,顺手便塞了钱给买烧饼的小孩儿,让他送信。”徐允嘉一五一十地将贺久的说辞禀报给谢缈。
谢缈也不说信与不信,只是垂着眼睫略微沉思片刻,或想起今晨他怀里的姑娘眼下的浅青,他最终轻抬眼睛,神情多添几分寡冷阴郁,“你回宫去请太子妃。”
徐允嘉接了金玉令牌,行礼应道“是。”
黄昏时分,夕阳余晖霞光交织于层云之间,染透半边天。
戚寸心才从紫垣河畔回到东宫紫央殿不久,徐允嘉便匆匆赶了过来,她才听了他送来的消息,便忙换了常服,卸了鲛珠步摇等繁复的首饰,匆匆出宫。
徐山霁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当朝太子,这院子是他前两年偷着买的,虽并不常住,但这里一直有下人打理得干净妥帖,正值春日,院内花草也葳蕤生光,亭内挂着的几只鸟笼子内时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响起。
他恭谨地站在石亭的阶梯底下,偶尔偷瞥一眼亭内喝茶闲坐的紫衣少年,这么一会儿,徐山霁是大气也不敢出。
脸上有不少擦伤的那个十五岁少年贺久也十分拘谨地坐在另一边回廊的阶梯上,石亭旁守着的侍卫个个抱剑,亭中的少年太子背影如松如鹤,从未回头瞧过他一眼。
那全然不似记忆里,在东陵他家中,与他们一家人坐在一桌吃饭的那个温雅沉静的美少年。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院门忽然被人敲响。
丹玉忙走上前去开门。
“戚寸心”
坐在台阶上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说话的小九一抬头瞧见那大开的院门外,那一道月白的身影,他便一下站起来,跑过去。
“小九”
时隔许久,戚寸心再见眼前这人,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见他脸上有多处擦伤,但腿脚却仍旧轻便,她悬着的心到此刻才终于放下。
“寸心,我跟你说”
小九才见她,便多了好多话,可是才开了口,却听那边有了些响动,他一回头,便见那紫衣少年已放下手中的茶碗,一双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抓住戚寸心衣袖的手。
脊骨有点发寒,小九没由来地瑟缩了一下。
亭内的谢缈走下阶来,面上神情极淡,伸手从小九指缝间抽出戚寸心的衣袖,随即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旁,才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他,“说说看,你到底是如何来南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