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是沈珏就好了。
他眼前浮现起认识她的第二年,那天她独自拖着箱子走过梧桐成荫的南大校园,引来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他看见,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保镖。
那一刻,他觉得她很孤独,和自己,一样孤独。
他初见她时,是他大四的国庆,那天大雨滂沱,路上人很少,他坐在车里等人。
她一身白衣,全身湿透的走在雨里,明明不远处就可以躲雨,明明校门口就有伞买。
她仿佛目空一切。
缓慢的,一点点行走。
像一尊木偶,没有灵魂。
他本是冷淡的性格,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许是觉得她大概是遭受了什么打击心情不好,才这么伤害自己。
又或者,是他有伞,觉得这雨太大了。
他拿了两把伞下车,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没有回头。
他将伞举过她的头顶,替她遮住了那瓢泼的雨。
她忽然停住,没有转头看他,轻声说说谢谢。
大雨淹没了她的声音,可他还是听到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伤害自己。”他淡然的说。
她回头看他,那样漆黑的发丝缠绕着雨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是那样惊艳的脸,即使浑身湿透,头发凌乱。
带着空洞的表情,就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谢谢你,我只是觉得,这样也许,就会忘了,心上的疼。”
她拿着伞消失在了雨里。
没有回头。
他凝望了她很久,又回到了车里。
再见她时,是一个月后,天气微冷的秋。
他挣扎了许久,守株待兔般等在经管系宿舍楼下,装模作样的向她问路,虽然他对南大老校区,过分熟悉,这是他从小就和奶奶一起走过的很多路。
她抬起头看着他说,对不起我对学校不熟悉,你可以问问,宿管阿姨,或者保安大哥,都可以。
她已经忘了他。
那天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就像他的心戛然而止。
后来,南大照片门事件里的女主角林芷,传得沸沸扬扬的脚踩n条船,被人包养,私生活混乱。
她在宿舍以一打二,用刀抵在吴馨胸口,扬言要杀了吴馨。
一战成名。
从新任校花变成了战斗女神经。
照片门故事的结尾,传说中的包养人其实是她的亲生叔叔,而她有从高中谈到大学的男朋友,对方千里迢迢从北城飞到南大,说二人并未分手,没有脚踩n船,他们始终相爱,要求校方惩戒散布谣言,毁人清誉者。
散布谣言的两个人,张慧记处分留校察看,吴馨被开除学籍。
一个月后,她离开经管系,转入中文系。后来,拿了经管与文学双学位,拿了两年国奖,然后保研本校读了心理学硕士。
回忆一幕幕浮现在心里来。
他始终与她有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的眼前忽然大雾迷茫。
深夜的校园,依旧处处,灯火通明。
有人已经沉睡如梦,有人奋笔疾书赶着论文,有人挑灯夜战继续读书,有人把酒言欢追忆往昔,有人分手失意情深不寿,有人泪水肆意流淌,有人辗转难眠。
有人等待黎明。
我们都有相似,又各自不同的人生。
清晨的阳光亮起,夹杂着梧桐的影子,摇曳在窗帘的缝隙里。
林芷醒来的时候,杜若惜坐在桌子前,窗帘还没拉开,她轻声敲着键盘。
“八点就进来了,悄悄这么半天。”林芷把头探出被子“十点了,你可以拉开帘子,想干嘛干嘛。”
“然后你八点醒了又睡过去了…?”杜若惜拉开窗帘。
“是啊,难得无所事事的周末,睡个懒觉。”她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你工作找好了?”
“嗯,差不多了,我最近先把毕业的事情忙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话说你一个人可以吧。”杜若惜看向她。
“当然可以,不打算再住校了,住我家去。”她摸起放在床头的眼镜。
“你家?你买房子了?藏的挺深。”杜若惜知道林芷是西城人。
她藏得深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两个藏着掖着的人,心照不宣从不过问的一起住了六年,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你不也藏得挺深~大一买的,我爸说买给我的大学礼物,为了弥补他对我缺失的父爱~呵呵”她摩挲着放在床头的一块白玉烟嘴“我真是太谢谢他了,还记得父爱这回事。”
手机响起。
“我今天回西城一趟。”她穿着藏青蓝色睡衣下床。
“好,那我先收拾东西啦”她动作起来。
杜若惜送她到校门口“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没什么事儿,我自己能解决。”她胸有成竹。
杜若惜看着远去的车渐渐缩成一个点。
心头的苦涩沸腾而起。
蓝色玻璃挡不住灼热的阳光,一如灼热的心脏。
沈珏坐在办公室里,展开资料的时候眼前一亮。
不戴口罩的她,容貌清晰可见。
他看着这些照片久久出神,这样的她,让他更加心动,心跳加速不止,似乎是要跳出身体。
微圆的鹅蛋脸,浓颜系大眼,非常漂亮。
素颜证件照,还有为数不多的校园网上传的一些优秀学生的生活照和演出礼服照。
南大文学经管双学士学位,心理学硕士,师从着名作家余砚书,着名心理学家陆世安。
他看了她照片门事件的始末。
从一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中寻找蛛丝马迹是最好的方式。
聪敏的人从不盲目听信谣言,不会随波逐流,他们会冷静的分析。
一如沈珏。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谣言和结果里,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起因。
因为他也曾被人中伤,不过他运气好,事很快解决了。
但她没有那么幸运。
她是在旋涡里浮沉了多年的人。
莫名心疼。
一个女性被传成这个样子,怪不得拿刀试图伤人。
如果林芷在这里,她会告诉沈珏,你想多了,她们传我谣言,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是急火攻心的报复,我是请君入瓮,引蛇出洞。
每一个人都有底线,她踩了我的底线。
拿刀的那一刻,我无比冷静。
我能看到她的结局,也知道我自己会全身而退。
谣言会不会终止,已经散播出去了,吃瓜的人并不在意是否真实,他们就是看个热闹,没多久就忘了。
谣言是她们的本意,不是事实,也与我毫无关系。
我对旁人嘴里的评判,毫不在意。
我只能想尽办法,达到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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