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真厉害,数了三下他就趴得一下栽了跟头,哈哈哈。”
一想到人贩子被后面下车的人接二连三的碾压,香茶就忍不住发笑。
钱火狗眉眼意气风发。
下山坡送香茶回家时,个二流子从草丛中钻出来,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脸得意。
香茶认得这些人,笑眯眯地喊领头的青年“福子哥”
青年笑着回应,赵福子对钱火狗挤眉弄眼“狗哥,我得了个好东西,你掌掌眼,看能不能卖出去”
钱火狗心有灵犀,放下香茶揽住哥们的肩膀来到一旁。
“啥好东西”
赵福子颠了颠有点重量的钢笔,咧开嘴“听说这玩意城里卖好几十块,还要工业券,抢手的很”
这笔是宋秦别在中山装口袋上装逼的名牌钢笔,赵福子故意绊倒宋秦时顺手拐来的。
赵福子是赵家五服外的亲戚,从小爹娘就死了,是瑶山大队出了名的二流子,饿了就半夜去人家偷,后来被钱杏花当场逮住。
赵福子以为钱杏花会大喊大叫,然后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被大队长揪着耳朵去晾茶场当着所有社员的面做深刻检讨。
可钱杏花没喊人,她在赵福子身上看到了亲弟弟钱火狗的影子。
当场抓起棒槌照着赵福子的小腿肚就是一顿打,打完背着婆婆石翠菊塞了两根玉米棒给赵福子,并严厉呵斥赵福子,不许他再行偷盗。
从来没人管的赵福子奔溃大哭,哭着吃完了香甜的玉米棒。
钱杏花在世时,赵福子确实改掉了小偷小摸,只可惜钱杏花一死,赵福子又恢复了从前的营生,还拜钱杏花的弟弟钱火狗当了大哥。
钱火狗没接钢笔。
赵福子用脏到结了痂的衣袖揩了下额头的汗水,然后献殷勤地朝蹲在地上写字的香茶嘚了下舌头。
“我听说小外甥女上学了这玩意要不送给她吧,读书人嘛,就该要点东西装脸面,别在胸前可风光了”
钱火狗看了眼用树枝练字的香茶,手刚伸过去就见小人儿转过了身,叉着腰,嫩白的小脸上满是失望。
“狗舅舅,福子哥,爹说过,不能偷,不能抢”
钱火狗反应迅速,接钢笔的手往上一抬,重重敲打赵福子的脑袋,语含教导“听到没五岁的小孩都知道不能偷不能抢,还不赶紧还回去”
赵福子捂着脑袋瞪大眼,令他羞窘的是香茶定在他手上的火辣目光。
“知道了。”赵福子轻咳一声,“我待会下山就还。”
香茶歪着脑袋“下山还”
这笔一看就值钱,山下的人哪买得起。
赵福子尴尬“这笔是刚才那个眼镜男的”
香茶“哪个眼镜男”
钱火狗往远处山腰看,美玉扑哧扑哧拎着行李箱,斯斯文文走在后边的正是宋秦。
香茶愕然“他不是人贩子吗咋跟美玉姐走在一块”
这话一出口,电光火石之间,香茶突然记起来了。
能让美玉姐笑脸相迎的,除了隔壁大队的男知青笔友,还能有谁
敢情不是人贩子啊
钱火狗又收获了来自侄女的一记眼刀子。
香茶鼓起腮帮子,圆滚滚的杏眸使劲地瞪她舅“说谎话晚上做梦要掉牙哦,舅舅羞羞。”
钱火狗下意识地摸摸牙齿“”
甥舅俩到家时,赵老三骑着洋车子也回来了,后座上还绑着一包鼓囊囊的尼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