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真相只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骗局。
而沈余,就是这场骗局中唯一的筹码。
贺之臣侧着头,在二十八层的花园餐厅看向川流不息的街头,所有的人和车子都显得比蚂蚁还渺小。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按着桌上的杯子,垂着的眼睛里纠结和清醒时不时交错着闪过。
夏实然在这个节点告诉他当年的真相,私心明目张胆,但是真假至少有九成的可能为真。
沈余把宗楚看做拯救他的恩人,殊不知道一切的苦难源头都来自于宗楚手下。
但人活在世上,要思考的总比死人更多,不是知道得越清楚日子过得才越好,有些时候为了活着,为了能活着,哪怕知道得清清楚楚,也得装着糊涂。
沈余有亲人,他有弱点,势必要被困在北城,而宗楚单单是近几天的动作,能有几分放沈余离开的可能
贺之臣垂着的眼狠狠闭了闭,青年淡雅的嗓音还在他耳边盘旋。
要让他能活下去,这些事情最好就埋在被男人精心掩藏的事实下。
但是他看不下去宗楚那张伪善的脸。
他今天能做出以弱点要挟、让沈余于情于理都必须投败的事,明天呢明天又能弄出什么东西来至少告诉沈余,让他能有辨别的机会
贺之臣忽然重重锤了下桌面,精致的玻璃杯中淡蓝色的酒液仿佛支撑不住的波荡一圈,又缓慢的重归一片死水。
他眼睛红得可怕。
考虑越多的人,只能永远处于落败方。
他想着传来的报告,沈余这辈子二十多年,好像没有一天过过什么好日子,宗楚不会放手,他就算知道这些真相能有什么用除了更加混混沌沌的失去所有希望的活着没有任何用处
贺之臣就算想帮,他也帮不了任何忙。他能把沈余打晕了带出国外藏起来,但是没办法让整个贺家躲过男人的报复,沈余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屏幕忽然亮起。
贺之臣手指插在头发内,抬眼。
曲“贺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等一年后我会对五爷提一提。明天的机票姨夫已经定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让我再提醒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想想贺家现在的下场”
玻璃杯砰的摔在地上。
沈余直觉会发生什么。
贺之臣离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想对自己说得,又是什么事情。
沈余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蓬勃的彰显挣扎着活下去的欲望。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笑笑,仿佛还和刚来时一模一样,宗楚没有派人跟着他,但是车却换了一辆,实时会向男人发送定位通知。
沈余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再理智的思索更多。
他有一种离奇的古怪感觉,似乎这次前行会将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之前恍惚感觉压抑隐秘的所有真相都会悉数被拔出。
他必须要去。
至于会有什么结果
沈余抓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
一切他都可以承受。
华阳街。
宗酶小心翼翼的穿过暗黑窄小的街道,紧张的四处打量,她穿着肥大甚至有些不合身的毛呢外套,头上一顶帽子帽檐几乎压到了下巴上。
这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老旧款式。
她跺着脚,心脏砰砰直跳,快速地在这片小区里穿梭,直到砰一下撞到男人身上。
宗酶瞪大眼睛,“啊”的一声还没叫出口,就被捂住了嘴巴。
李天一紧迫的拉住她到另一条小路。
今天天气预报有暴雪,现在明明还是正午的时间,天气去黑压压的比平常的五六点还夸张。
宗酶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才放下心来,拧了一把李天一,气急败坏地小声说“你要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