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在东宫吃了闭门羹。
夏天多雨,骤雨泼瓢,送来湿冷的风寒。潮湿冰冷的雨气贴着衣料往人的骨头里钻,这场雨来的突然,雨势逐渐盛大。
她毫无准备,挺直身板立在廊檐底下,听着院子里风雨潇潇。
少女身躯单薄,肩头瘦弱,脸色有点苍白,板正的身躯犹如迎着疾风骤雨也能傲然挺拔生长的傲竹。
她穿的少,没一会儿手脚都有些冷。
曹缘于心不忍,开口劝道“盛大人,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也不迟的。”
事已至此,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盛皎月也不是要站在这里当桩子,她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办。太子这显然就是不肯帮忙的态度,所以才会连见都懒得见她。
她面对太子口中表露的所谓心悦,还肯花上时间敷衍一二。
可是太子对她,是连敷衍都不屑于敷衍的。
盛皎月理解太子不愿帮忙,她也没指望太子能尽释前嫌帮他父亲洗刷清白,她只不过是想见见她父亲。
盛皎月蹙眉“嗯。”
曹缘很有眼力见,立马使唤小太监去屋子里拿来防风保暖的缎面斗篷,“盛大人先披上,天气忽然变冷,您可千万别冻着。”
太子虽然现在撂着人置之不理,却也见不得盛大人挨饿受冻的。若真被这场风雨冻出个好歹,他们底下这些没眼色的人都不用留了。
盛皎月谢过了曹公公的好意,她有些累了,尽管疲倦依然端着身体,不叫人看出疲惫之色,“多谢曹公公,那我明日再来。”
她说的是客气话。
明天她不会过来了。
盛皎月这人胆子小面皮薄,书读得多,虽然不够聪明,但就是有读书人要的脸面。能让她折膝的事情,总是不多。她已经舍了脸,还是不要继续上门自取其辱。
卫璟确实还在因为她阳奉阴违敷衍自己的事情在生气。
人前脚走了,卫璟就将曹缘叫了进来,淡淡开腔“她走了”
曹缘就知道太子心里放不下,一时又猜不透太子为何要给盛大人下马威看,平时真是当成心尖上的人儿,嘘寒问暖。
酷暑难耐,还让他去问盛大人冰块够不够用
若是盛府的冰块不够了,就让他来东宫里支取。
忽然翻了脸,还怪捉摸不透。
曹缘点点头“回去了。”他见太子的脸色不好,显然是想多听些细节的,于是曹缘擅自做主多说了几句,倒是没有添油加醋,“盛大人走的时候失魂落魄,脸色有些白。他年纪不大,家中遭了变故,能撑下来也不容易。”
卫璟隐隐开始后悔,自己跟她计较什么呢不该给她脸色看。
她本就是个娇气包,说两句都要偷偷抹眼泪的人。受了气就憋在心里,遭了欺负,反击回去也没什么杀伤力。
刚才她肯定红了眼睛,回去怕是要关上门躲在房间里哭。
慌乱无措,举目无亲。
官场上的老油条又都惯会见风使舵,盛暄下狱,他们还不知会如何趁火打劫,在她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卫璟对盛暄倒是没有多余的感觉,甚至对张贵妃和他的七弟都没有特别的恨意,这几个人都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不成气候的跳梁小丑。
盛皎月这几天确实看够人情世故,文选司的同僚都还算好,见了她没有躲,也未说些落井下石的话。
不过他父亲的政敌可谓不少,她碰了好多钉子。
盛皎月求人都无路,一听是盛家来人,直接叫守门的小厮将人送走,怕她多留一会儿就沾了晦气。
盛皎月从东宫出来又去了躺大理寺,依然灰溜溜被人赶了出来。
这副狼狈的样子恰好让小郡主撞见、
小郡主向来不掩饰对她的敌意,“盛大人。”
“郡主。”
“听说盛大人求人都求到东宫去了,装的刚正不阿,临到自己家出了事情,还不是要求人徇私枉法”
盛皎月抿唇不语,小郡主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小郡主。
那年小郡主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新帝在寝殿里藏了人,想尽法子闯了进来,让她看见了自己衣襟不整坐在新帝膝盖上的模样。
她自是要脸,惊慌失措埋首在新帝胸口。
小郡主被气的脸都白了,看着她的眼神里写满恶心二字。直到小郡主被邢坤拖下去,她才颤抖着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