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皮在地上都快堆一层了,那俩人还在那站着,女人心中纳闷,这些城里人都没嘴吗,都快中午了,还不知道过来问路,她都想好了要把那箱快过期的牛奶卖给他们了
十一点二十五分,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这种电动敲击式的铃声非常刺耳,女人由于长期睡眠不足,精神总是有些恍惚,不禁被吓了一跳,然后,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里的条件这么艰苦,我们囡囡就在这里上学吗”
旁边的男人虚抱着她,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找到了就好,等会儿人出来了,一定要冷静,别吓着她了”
“我知道的。”女人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学校里顿时热闹起来,他们站在门口,一眼望去,甚至能看到教室里乱糟糟的画面,这个学校,太小了,也太破了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老师打开,学生一窝蜂地涌了出来,任明渊和关素心紧紧盯着过往的学生,结果却一无所获。
巨大的失望涌上心头,关素心死死地抓住丈夫的手,指尖甚至抠进了他的皮肉里“你爹不是说她在这里吗他看不惯我,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把囡囡抢走,还送到这种地方,难道囡囡不是他亲孙女吗”
看着有些癫狂的妻子,任明渊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说“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这十二年来,像大部分丢了孩子的家庭一样,他们夫妻从没睡过一次安生觉,除了工作,他们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找孩子身上。
传单,快递箱,网络广告,甚至是重金悬赏,范围一步步扩大,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没有任何消息,就连一条假消息都没有。
每次午夜梦回,关素心便会一遍又一遍地怨自己,生产完后,为什么就不能坚持到丈夫到来,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任明渊每次安慰完妻子,等她睡着后,都会去阳台抽烟,一根接一根,家庭医生每年都警告他,再抽下去,铁定肺癌。
但他控制不住,有时候太痛苦了,甚至会觉得得了肺癌也不错,老爷子总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儿子,带着遗憾死去吧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素心姓关,就要将他们的孩子送走吗
可能是他越来越消极的生活态度吓到了老爷子,前几天他们夫妻突然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了一个地址,他们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立刻就朝这里赶来。
临晰市,高庐县,清水镇,破坳山村,破坳山小学,这个地址他们在路上默念了千百遍,一定不会出错的
来的时候,随着他们离目的地越近,心情便越沉重,车子从柏油马路驶到水泥路,再从两车道的公路驶到仅容一辆车通过的逼仄土路,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下来推车,夫妻俩花了三天三夜,终于从临晰市赶到这个小山村。
看到这个小学,别说关素心了,就连任明渊也是鼻子一酸,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任家在津市家大业大,就连血缘隔了十几辈的亲戚,都能借着他们的光,在临晰市混得风生水起,而他们的亲生女儿,却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十二年。
说实话,任明渊之前并不怎么恨他家老爷子,但现在,他恨得咬牙切齿,任他如何也想不清楚,囡囡怎么说都是他亲生孙女,再如何不待见,也不至于扔到一个山沟沟的地方,不闻不问十二年。
难怪他几乎动用了任氏集团的全部势力,也找不到人,这种地方,就算天塌下来了,外人也不会知晓。
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了校门,好奇地看向这对男女,以及他们旁边的轿车,直到锁门老师赶人的声音响起,他们才耷拉着书包,让文具盒在里面哐当作响,如此,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中午炽热的阳光洒下,孩子们个个面容黝黑,有些人嬉闹间,书包拖在地上,扬起一大片灰尘。
没找到人,又看见这里的教育如此落后,任明渊心如刀绞,关素心精神已经有些错乱了,夫妻俩与周围格格不入,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请问,你们是来找人的吗”刘高柱提着一圈学校的钥匙,从铁门中探出头,秃了一块的头顶铮光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