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有些着急。
哈桑亚见开始还能气势汹汹拍毡责怪的小少爷恹恹地坐在一边,抿着唇不说话,还试图安慰他。结果反被他察觉,以往进杜林古奥的试炼者,通常一二个时辰就出来了后,就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了。
揉碎第不知道多少枚果干。
仇薄灯又小小打了一个哈欠。
羊驼色的斗篷领子,簇着他瓷白的脸蛋,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沾着两排蜷曲的睫毛,看起来更精致了,简直就是什么端端正正坐着的瓷娃娃。他强撑着,下颌一点一点,最后干脆直接抱着小腿,抵在膝盖上。
他困得难受,都忘了只拿余光瞅,直接定定地盯住神像。
不会真死了吧
应该不至于,哈桑亚说快死了,神树会吊了一口气可神树直到现在才认可他认可得好勉强的样子,万一不管他呢
困到极点的视野一阵一阵泛起雾盲,时不时就猛地黑一下。
仇薄灯一边用力揉眼睛,一边努力振作精神黑黑漆漆的密洞没有日,没有月,没有风,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啊在黑暗里待十六年,想想就让人害怕
仇薄灯讨厌黑暗。
讨厌一切纯然无光的环境。
以前,在东洲的时候,鹤姐姐们都会给他在离床头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罩一盏小小的,昏黄的灯。
否则他总会时不时打梦中惊醒。
小少爷思绪散乱,比往常更容易联想到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打第一天见面起,图勒巫师就不曾熄灭过屋子里的火,是因为雪原太冷,所以炉火一直都得烧着吧。毕竟,他的毛病除了家里人谁也不知道
火光幻化成圣雪山的鹰巢,彩绘的铜炉,带银灰浅纹的虎皮毡毯。
以及,始终紧紧揽住他的臂弯。
习惯真可怕。
明明只一个月,仇薄灯就在某人的强硬下,被迫养成了只能在他的气息里沉沉入睡的习惯。以至于现在明明困到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连打个盹都办不到这里不是鹰巢,周围的东西都没有清凌凌的风雪气息。
混蛋家伙。
小少爷想着,努力盯着神像。
布满青苔的古老神像,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过度困倦下,脑袋跟着一抽一抽地胀痛起来。为了转移注意,仇薄灯一边扒拉思绪,一边问哈桑亚“你们是第一次送人进密洞怎么不知道密洞出来,会什么样子”
哈桑亚同样在盯着神像,闻言下意识回答“上一次送孩子进密洞已经是英雄王库伦扎尔时候的事了。记载都模糊了。”
“那么久”仇薄灯眉头皱得更紧了,“中间停了那么久,那现在怎么”
话还没说完。
强光自神像后的树墙射出,刺得仇薄灯本就酸涩的眼睛,一下溢出泪水来。他动作快过思维地站起身,朝光芒爆发的地方跑去。他起来得太快,又熬得太倦太疲惫,刚跑出一步,脑袋就一重。
踉跄着,向前栽倒。
哈桑亚伸手要抓住他。
这时,刺目的金色光芒里伸出一双手,那手在渲染一切的黄金光尘里,依旧是冷白的,指骨分明,不断滴血。它们伸出去,直接扣住少年的腰,近乎粗暴地一扯仇薄灯撞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熟悉的是风雪般的气息,陌生的是前所未有的浓烈血腥味。
他好像受伤了。
念头瞬间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