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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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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薄灯警惕地盯着距离很近的图勒巫师,铜炉放得远了,薪火黯淡,投过来橙红的光,镀出异域比中原更深刻的脸庞轮廓,深而冷的眼窝,苍白的肤色渐渐地,倦意主宰了眼睑。

落到肩边的呼吸逐渐均匀。

很轻。

比一只蜷缩睡觉的猫重不了多少。

图勒巫师睁开眼。

转头看自己圈起来的战利品。

中原的小少爷已经睡着了,浓密蜷曲的上下睫毛覆在一起,弯弯两排。它们被泪水浸得湿透,它们的主人却只能在弄湿它们的人臂弯里入睡。

师巫洛以指尖拨弄那两排长睫。

猛犸象在冰河旁的石滩行走。

极寒下,水成了冰楔,打进岩石的缝隙里,沉重的象足踩上去,立刻裂成好几块。象背上的木屋随之一起一伏。

图勒族人习惯了这种颠簸,除了值守的人,个个呼呼大睡。

可仇家的小少爷没遭过这种罪。

以往他乘坐的马车飞舟,全是成百上千家天工铺子一起绞尽脑汁设计的。行起来如履平地就不说了,还要在车厢船仓的软塌铺上一层又一层松软的垫子,力求不让任何一道木棱的凸起烙到他。

眼下,木屋颠簸就算了,睡的还是只铺了件外氅的木地板。

他睡得不好。

秀气地、不高兴地蹙起眉。

如果不是实在太累,早就难受醒了。

师巫洛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身上睡梦中的仇薄灯迷迷糊糊觉得身下好像多了层垫子,比刚刚好受多了。他挪了挪,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接着沉沉睡去。

身上的少年终于不再动了。

师巫洛把手放在仇薄灯背上,指腹按着他清瘦的骨嵴,一节一节向下,像所有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指腹在最后一节骨嵴处反复摩挲。

这里

有他打下的烙印。

猛犸群在雪原跋涉时,一封信以隐秘的方式传出了雪原,传到西洲的一处典雅庭院。

准确一点说,是庭院的暗室。

这是一间能让所有道学家骤然色变的暗室。

暗室的墙壁挂满了一幅幅令人面红耳赤的秘戏图,工笔精湛,花样百出。画者很谨慎,没有画出主人公的脸,但从身形来看,显然是同一个人。除去这些画和诸多“别有用途”玩意,还有一个鎏金的铁笼,铁笼的栅栏垂着一条带项圈的链子,透出某种狎昵至极的意味。

唯一与暗室格格不入的,是在案前提笔作画的人。

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东洲的纨绔有纨绔之首,俊杰也有俊杰之首。

巧的是,他们是一对表兄弟。

世家之间,多有通婚。仇家小少爷的娘亲,便出身洳南薛氏。但与仇薄灯的骄奢无度不同,薛家家教极严,仇薄灯的表哥薛湘城年纪轻轻,便已是有名的“东洲八君”之首。为人处世,皆为上品,时人赞其“潇潇如竹,皎皎如月”。

跟穷奢极欲的仇家小少爷,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鲜明对比。

然而,眼下,这位风评极佳的君子,却在暗室里,拢着雪白的大袖,以参加清谈时的文雅,画一幅春图东洲世家子一看身形,就知道画中人是谁。

工笔轻转,春风得意。

薛湘城的确志满意得。

仇家看得再牢又有什么用正所谓“百密一疏”,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人里竟然会有谁对小少爷生出了邪念。

可惜,不知道仇堂渊那个老家伙最后是不是察觉到什么,面对寒潮,硬生生选择把飞舟开进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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