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宋将军骑射了一日,收获的猎物并不多,温晏然随意射了几箭后,就跟人谈起了地方上的种种情况。
“如今天下间盗贼渐少,地方上虽不敢明着建立邬堡,许多人家里依旧在蓄养部曲宾客。”
温晏然微微颔首。
解决此事不是一日之功,朝中如今正在商议,该如何确定部曲与主家之间的人身关系,最终打算尝试着将一部分定为佃户,也就是法律上的良民,天长日久之下,双方间的关联自然会不断疏远。
天子又笑道“宋将军难得回京,述完职后,就在家里多待几日,也去城中疏散一二。”
宋南楼笑“臣虽戍守在外,平日也听说过太康城的热闹。”又道,“只是臣甚少前来陪都,只怕与此地有些格格不入。”
他是武将,统兵在外,镇守一方,是天下安定的砥柱,却无法长久地享受这一切。
换做十五年前,世上哪有宋南楼不擅长的游戏。
休沐在家的宋南楼换了件寻常的棉布袍子,轻装简行出了家门。
太康是一座令他格外陌生的城市,目之所及,都是往日里未曾见过的新奇之色。
城中的欢声笑语让宋南楼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从白日逛到晚间,太康城在建造时多采用砖石水泥的结构,不像木材那样惧怕火灾,宵禁的时刻也比建平要晚,行道上路灯点点,青年将军站在桥上往下看,几乎误以为自己看见了一片星海。
灯光映在宋南楼的眼中,衬得青年将军的神色无限柔和。
他本是自幼生长于繁华之地的世家公子,却成了太平盛世的过客。
述职期结束后,宋南楼就得整装回营,临行前,天子派了内官过来,询问他有什么想要的物件。
宋南楼“臣一直钦佩天子的下棋水平,若是陛下不弃,就送臣一本常看的棋书罢”
温晏然对大臣的误解还有掉线数年支棱一刻的游戏系统帮忙答疑解惑,但大臣对她的误解,则始终未曾动摇,直到今日,宋南楼依旧单方面认定皇帝乃是一代国手,想要从对方身上学习一点下棋的经验。
对于大臣的请求,皇帝本人虽然有些茫然,也还是让人把自己最近翻看的棋书送去给对方这是一本南学那边刊印的棋经,名字很简朴,内容也很简朴,比棋艺入门略高一个层级。
拿到书的宋南楼思忖片刻,随即彻底了然,陛下既然是国手,自然能从最简单的事物里,悟出最深刻的道理。
临出发之刻,宋南楼又从家中稍带走了一盏玻璃灯。
他固然没法长久待在这座最繁华的城市中,却可以在崭新的灯火下,慢慢读着那本从城中带出来的,有着太康气息的书籍。
“温循,小字药师,合牟王曾孙也,年少失怙,贫而好学,逢乱,自荐入军,天子勉其志,赐名为循。”
后周书温循列传。
其实要让温循自己说的话,她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也没穷到一口饭也吃不起的地步,之所以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实在是因为她食量远超常人,身量也远超常人,第一次进宫面圣时,就已经比年纪跟辈分都要大过自己的天子长得更高大一些,非常需要找份工作来赚钱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