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袁府上的幕僚道“陛下心中已有打算,却迟迟不曾直言,自然是在等大臣们主动表态。”
袁言时皱眉“这倒有些为难”
已经放平心态的袁太傅用忠臣的思路替天子忧虑了一下,对方锐意进取是好事,然而太过急切,反倒容易遇上挫折,现在开始筹备清理之事,那大约是准备在开春后便征发役者,然而这样一来,岂不会影响春耕
今天袁府上的私下聚会并没有王有殷的参与,一方面是对方这段时间都待在禁中,另一方面是作为舍人,一条非常重要的工作标准就是不可泄露禁中语。
换在先帝后期,认真遵守人臣标准的士大夫其实不多,
不过王有殷虽然没被喊去开会,心中也有些奇怪,她隐约明白东边的真实情况,一时间有些惊讶于皇帝如今竟还有闲心考虑河道问题,莫非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么
其实这个时候,被师诸和派来传信的使者还在赶路途中,不过温晏然已经从战阵沙盘上,提前得知了自己需要的情报。
山余坡的军营中。
屡次被敷衍的甘维一日比一日焦躁,终于忍不住,再度请求面见师诸和,他一进门先深施一礼,然后开门见山道“在下并非催促将军,如今虽已入冬,幸而不曾下雪,若是快马赶路,赶在年前将山匪剿灭,岂不是大功一件若是开春后再动身,岂不会误了卢嘉城来年耕种”
师诸和闻言,微微笑了笑,道“其实师某已经与幕僚商议过,卢嘉城外山匪过多,如今未知虚实,不好动手,何不等在下前往右营后,再带东部本地兵马过来围剿。”
甘维听见师诸和的话,面色微变,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方的目光下不得不选择沉默。
他终于意识到,师诸和此人性情与他们想的有些不同,对方居然根本不打算去找宋南楼调兵,而是准备等抵达右营后,带东部的人马过来围剿。
甘维隐隐有些猜测,师诸和与宋氏之间的关系或许并非外人所见的那般融洽。
但无论对方是单纯的敷衍,还是不想将功劳分给前营,仅仅是不肯出兵卢嘉城一事,就足够让东部那些准备以逸待劳的叛军焦头烂额。
过了一日,甘维再次请求跟师诸和见面,一进帐就单膝跪地,将姿态做足,然后道“对于卢嘉城之事,在下有一计献于将军。”
师诸和道“甘君不妨直言。”
甘维道“此计与卢嘉城葛氏一族有关,他家的情况外人或许不知,但同在城中,我们甘氏却清楚,当日那葛氏姐弟说是分家,实则在暗中依旧有些勾连,因为山中气候湿冷,葛贼的妻儿难以忍耐,便被悄悄送回了族中照料,若是将军能以他们做人质,不怕葛贼不望风而降。”
为了哄劝师诸和立刻出兵,甘维也算花了心思,依他所想,此人迟迟不肯出兵,不过是觉得单凭手上这些人马无法对抗山匪,又不肯去前营求援,所以便了一个能轻松平定山匪的方法,只要师诸和依言行动,两边交上了手,之后发展,便不由对方一个人说了算数。
师诸和虽是打定主意与甘维做戏,在听到对方这番“出谋划策”后,依旧险些没能绷住表情,当场笑出声来,此人哄骗得如此不经心,师诸和也稍稍调低了自己的水平,他看着对方,先刻意收敛了笑意,然后肃然道“甘君剖心相待,师某也不瞒你,我打算绕开卢嘉城,换一条路前往右营。”不等对方开口,又道,“师某初至右营为官,军中上下自然不肯服我,必得做些事情扎稳根基,是以在下已经打定主意,用右营之兵来平此山匪。”接着拱了拱手,正色道,“虽然暂时无法抽身前往卢嘉城,不过甘君今日献计之德,师某一定谨记在心。”
甘维闻言,讷讷无法言语,他现在完全理解了师诸和的打算,也明白自己再怎么舌灿莲花,都无法说服对方师诸和的理由很实在,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正在就任途中的右营主将,他需要一场胜仗来奠定自己的权威,想要达到最佳的立威效果,就必须使用右营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