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就是如此。”
“他能让天宿赶不回来一次,就永远有办法让他赶不回来第二次。”
这句话音落下的时刻,仿佛在印证花信所说,一切都分毫不差
那一瞬,灵王的斩杀之招正带着叹息,赫然而来。众仙几乎同时调转矛头,法器直指杀上灵台的人,而花信手里明灯一划,长剑裹着冲天火光。
冥冥之中,混乱和动荡在顷刻间变成了极为清晰的两方所有人对乌行雪。
那就是天道所要的。
尽管几方目的不一,却总能在某个时机下,成为天道所需要的。
就在寒芒直逼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光横贯而来
穿过仙都三万白玉阶和十二座灵台高崖,破开万钧罡风,直砸乌行雪身前。
那是一柄寒剑,斜楔入地之时,无数剑影乍然而开,环于乌行雪身侧,将其笼罩于剑意之中。
于是,无数招式在那一刻于那剑意相撞,剑芒几乎照彻整个仙都。
在那什么都看不见的白芒之下,花信听见天宿冷冷的嗓音穿风而来“谁说我必然赶不回来。”
那一瞬,数百年根深蒂固的认知动摇了一分。
花信几乎要相信,天道也有拦挡不住的时候,也会有漏算的天机。
但只是那一瞬而已。
因为仙都那一场动荡和混战的结果,或许有偏差,却依然算是如天道所愿。
那是仙都自始以来最悲烈的一幕仙都分崩离析,众仙于一瞬殆尽。
花信所见的最后一幕,是天宿命招所带的金色王莲在垮塌的仙都上轰然绽开。只是不知那王莲金影里,谁生谁死。
直到数月之后,他借由封薛礼的身躯重新睁眼,才知晓现世还在,没被完全斩除,但世上已经没有仙都了。
天宿萧复暄据传身死,而魔头乌行则被钉进了苍琅北域里。剩下的传言纷纷芸芸。
但花信没有被那些传言迷了眼,他有一部分灵魄守在乱线上,两边都看着,所以知道的比众人多得多。
他知道灵台天道已经转到了乱线上,如此下去,终有一日,它要将这现世清斩干净。
可是不行
因为他知道乱线皆为虚影,他和他想救之人还在现世,倘若现世被斩,他所做的就成了虚无。
他得想办法让天道重新以现世为主。
于是花信又捡起了当初没来得及想的那个问题灵台天道为何不要这个现世了
那时候的花信只能想到一个缘由
现世的神木自从乌行雪堕魔之后,就无人再能找见了。而乱世的神木还能在天道的默许之下为人所用。
他依然觉得天道无可阻拦,但或许能用别的方式,让天道“改变主意”。
既然它放弃现世的缘由是神木不再,那就让神木重新“活”过来,重新能够为人所用。
于是自那之后,花信借着封薛礼的躯壳一直在做这一件事让神木重现于世。
不知不觉深困其中,至今整整二十五年。
直到此刻,明无花信在乱线的大悲谷中,散如飞尘的灵识经受着天宿诘问。他残余的最后一点意识透过渐歇的诘问剑影,看着乌行雪和萧复暄,忽然觉得或许他还是弄错了一件事。
天道放弃现世的缘由并不仅仅因为一株神木,而是因为现世有它所不能驱使的人。
或许他弄反了
从来都不是灵王或天宿在抵抗天道,而是天道在抵抗它不能驱使的人,所以它永远先动一步。
那并非全然的压制,而是一种隐匿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