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的病房是二人间,另外一张床的病人今天刚出院,因此病房只有她一个人,很安静。
今兮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步子也很轻,怕打扰到她休息。
只是,离得近了,听到病房里小声的呜咽声,痛苦的,难熬的,带着隐忍的哭腔。
她始料未及,脚步一滞,没再往里走。
今兮靠在那张空荡的病床边,无声地盯着地面。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
今兮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发现,响的不是她的手机。
“姨妈”陶桃叫王菁曼,她的声音也很小,在病房外,都听不到的程度。可她一遍又一遍,执着地叫王菁曼。
“王老师回家拿东西了。”今兮掀开床帘,收起刚才的表情,朝陶桃温和的笑,“我是今兮,王老师的学生。”
“今兮姐姐,我知道你。”陶桃的脸都被纱布包着,根本看不清她是在笑,可话语,是轻松的,畅快的。
她提醒“今兮姐姐,手机响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妈妈给我打电话”
“嗯。”
手机放在床边柜子上,来电显示,是妈妈。
今兮按了接听,打开免提,而后,把床帘重新拉上,给陶桃私人空间。
“陶桃,今天怎么样了,妈妈明天就来了,不要怕啊。”
“挺好的,我没怕,妈妈,一切都挺好的”陶桃说话语速很慢,几乎每说几个字,都要大幅度地深呼吸,“这边医生护士,都,对我很好。”
“好,那就好,你姨妈说,你今天换药都没哭,我的女儿真棒。”
“对啊,换药,都不痛的。”
“”
“”
今兮靠在床边,拿出手机,看了眼和沈雅月的聊天记录。
指尖在键盘上滑了滑,想打字,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两年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爱和父母沟通,就连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她的抵触。
在她思考要发什么给沈雅月的时候,陶桃那边的通话结束了。
紧接着,病房里便响起陶桃的嘶吼,极小声的嘶吼,带着无能为力的愤怒。
白色的床帘没有完整拉上,留着一小道缝。
透过缝隙,今兮看到陶桃疼的牙床,双唇,都是惨白,毫无血色,更别说她本就煞白的脸,泪水顺着眼尾淌下来,滑入鬓角,淋湿枕头。
“妈妈,真的好疼”
“我真的要疼死了”
“我好想你”
“好疼啊真的好疼”
今兮的喉咙哽住,她默默离开,给陶桃藏不住的脆弱和痛苦一个空间。
她靠在走廊的墙边,想起陶桃刚才的话。
人在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似乎想到的永远都是母亲。这无关软弱,这也无关性别,这是人的本性。
母亲怀胎十月,是任何感情无法比拟的。没有人比母亲更伟大,也没有人能够比母亲更能体会你的痛苦。
她也不例外。
她也好想妈妈。
今兮拿出手机,这次,她没对着聊天框迟疑犹豫,而是直接拨打沈雅月的手机号码。
电话铃声嘟嘟嘟响。
三声后。
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