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影响很大,还波及了燕广和电视台。医院一楼大厅摆放了台12寸的黑白电视,骆窈下楼打发时间的时候,注意到二套的台呼已经重新制作过了。
不仅如此,由裴峻负责的那档节目也做出了调整,三楼那个刚割了阑尾的大娘每回见了屏幕上的新主持人就夸“真俊的小伙子啊”
上一辈的传统审美便是如此,浓眉大眼国字脸,一听说当过兵那更是女婿的上上选,像纪亭衍这样的清冷气质,人家要扶着眼镜审视一番,然后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听是研究员,立马换了态度,把他好一顿夸,毕竟谁家长辈不喜欢读书好工作体面的后生呢
“小伙子几岁了结婚了没有啊”
骆窈心想我这么大一个活人您是能选择性看不见不成
歪过头靠在纪亭衍的肩膀上,故意将声音拖得又甜又腻“阿衍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
嗲过头了,骆窈自己先打个哆嗦,然后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住,估计也被腻得不行,难为他还能配合自己秀恩爱。
“先做完下午的检查好不好”
其实骆窈只有些皮外伤,稍微严重点的是砸墙造成的踝骨挫伤,再加上纪亭衍和家里人对她吸入了迷药不放心,非得让她彻底养好才行。
骆窈讨厌闷在医院,但不排斥这样的关心,于是抬头亲了他一下“那午饭能换换口味吗”
“小姑娘忒不矜持”大娘捂着割完阑尾的伤口处叹息,选择眼不见为净。
纪亭衍面颊薄红,轻声哄道“阿姨熬了汤,对你身体好,等出院了我再带你吃好吃的。”
薛家人对他俩谈恋爱的事儿接受程度良好,毕竟纪亭衍不是什么生人,一个大院住着知根知底,性子又沉稳,怕是只有骆窈欺负他的份儿。
饶是先前有所顾虑的骆淑慧也没说半句挑剔,人家可是为了找到女儿忙活整整一晚上,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联系医生、安排病房、跑派出所,稍微得了空便跑过来探望,头三天就没合过眼。
骆淑慧本来就对他挺满意的,唯一担心的郑敏年后已经搬离了家属院。小伙子条件好还把女儿放在心上,丈母娘便越看越顺眼。
骆窈对此结果抱以顺其自然的态度。
她不是铁石心肠,看纪亭衍请假几天忙前忙后瘦了一圈更是心疼,糊弄遮掩的假话说不出口。
只能顺其自然。
“好吧。”骆窈努嘴,“那你带我出去晒太阳。”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如此春暖花开的好时光,当然要到外头谈情说爱不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骆窈脚上打了石膏,坐着轮椅又被抱到长凳上。正值春光最盛的时候,随着枝头冒出鲜嫩的新芽,万物复苏,微风拂面,鸟语花香,紫外线照样要防。
她可能是造型最别致的病人,但凡路过的都要投来同情的目光,心想多可怜的姑娘啊,肯定是伤了脸才不肯露面。
骆窈没骨头地贴着纪亭衍说话“吃过午饭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不是要上班吗,好好睡一觉。”
“没关系,陪你做完检查再回去。”
“还没关系”骆窈捏了捏他的脸说,“脸色比我还差,下午检查有奶奶在呢。”
纪亭衍声音轻缓“我不放心。”
那天晚上的情景,现在想起还万分后怕。从焦躁不安到惊慌失措,然后强制让自己镇定不要手忙脚乱,可脑子能保持清醒,心脏却由不得自己控制,揪心,狂跳,巨大的恐惧像一个黑洞,压迫得几乎喘不上气。
抱着她的力道突然收紧,骆窈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心跟着酸胀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或许可以走得很远。
前方的石子路有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妻,骆窈对着他们发呆,突然想起以前有人问过她你觉得是什么支撑着两个人走完一辈子呢
她那会儿是怎么回答的
总不可能是因为爱。
年轻时富有激情和冲动,总有一天会被生活搓磨出妥协,然后重新找到一个平衡点,或许是习惯或许是懒得折腾,又或许是更冷冰冰的利益相关,永恒的爱只存在在文学作品里,而她对未来的信心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