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宗道“我已知晓雨花神君你为何对死人温情脉脉,对活人如寒风般残酷,那是十八年前的事吧”
提起十八年前这个字眼,老仵作像是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公鸡,许是震惊过度,他双目大睁,呼吸都急促颤动了三秒。
随着阮雪宗袖子一拂,穴位被冲开,老仵作一个颤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都是我的错,是老头子我鬼迷心窍”
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雪宗当时还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戚清寒一路护送到江南,什么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他一概无法体会,可经过这几日他不断追溯雨花神君昔日生平,透过卷宗白纸上水墨清晰的文字,他依然感受到了当年江南城内外的一场腥风血雨。
时过境迁,几句浅浅的文字、寥寥数语也许无法概括清楚,只能从当事人的视角还原真相。
老仵作神思恍惚道“十八年前,我收了一具年轻女尸当时我手头拮据,也不知道周老爷哪里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给我送了一锭银子,说希望尽快下葬,我、我当时鬼迷心窍就收下了,尸首被押送到了义庄后来义庄不幸走水,庄外遍地都是黑衣人尸体,还有刀剑打斗的痕迹,一看就是江湖寻仇,全江南城衙役都故意装聋作哑,不敢接近,我也一样我拿着到手的银子去赌坊消磨时光,赌了三天三夜,赌上头的我直到欠了一屁股债,才反应过来儿子不见了等到我跟其他衙役找到他时,却发现他竟在义庄的棺材里奄奄一息,旁边还有一具焦黑的女尸,他福大命大,竟被一个死人庇佑了”
提起当年的事,老仵作涕泪交加,他完全无法想象,在那样境地中,一个男童是怎么熬过饥饿、窒息与烈火,与死尸相处多日,最后活了下来。
老仵作自认为自己最大的过错,就是在一代魔君成长过程中狠狠推了一把,将其从一个正常的少年,一下子推入了黑不可测的深渊。
因为活下来的陈素,性情大变,变得极为诡魅。
一开始他极为厌恶父亲仵作的身份、厌恶老仵作身上常年淡淡的腐臭味,厌恶江南城子承父业的传统。义庄事件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欣然接受一切,不仅常常为父亲打下手,还常常收集野外无人的尸骸,让自己置于死人堆里,为那些死者梳发、编发甚至殓容。他年纪轻轻却惊世骇俗的行径,不仅让老仵作心惊肉跳,更引发了江南城百姓的恐慌,众人认为少年陈素简直是一个异端。
老仵作扛不住四面八方的压力,将儿子送离了江南,送得远远的,送去了药王谷百草楼,这也是雨花神君初涉医道、药毒双修的开始。
“当年神君是怎么进入棺材的”阮雪宗注意到一点,忽然插了一句话。
陈素眸光里闪过一丝杀意冷光,老仵作跪在地上,紧紧抓住了胸前的衣襟,眼神在这一刻溢满痛苦“是老头子我的疏忽,我”
他话语未尽,阮雪宗早已心如明镜。
一个沉迷赌瘾三天三夜的中年鳏夫,还能怎么令孩子误入棺材的呢,少年陈素被关在棺材里,巧合地与女尸临娘相伴了多日,更不幸遭遇了义庄失火事件,经历过数次濒死之际的人,从此性情大变染上怪癖,情有可原。
实际上,令人叹息的事情还在后边,连阮雪宗都沉默不语,发觉这真是一场无数巧合堆砌而成的冤孽如果不是魔门追杀,戚清寒不会为了金蝉脱壳焚毁义庄,老仵作如果没有让儿子误入棺椁,雨花神君就不会与死人身体多日相处,更不会差点被烧死,更不会从此性情大变奈何世事本就是如此巧合,甚至充满了更加诡异离奇的真相。
另一边,一群玩家在协助剧情任务江南城危机后,掉落了新的传记。
“卧槽家人们,这是雨花神君在江南城的前尘故事”、“等等陈素,这不是咱仵作师兄的名字吗”、“沃日,仵作师兄居然是魔门boss,爷心碎了。”
陈素传一
母亲对我而言,是一个极为陌生遥远的印象。
我有记忆以来,唯一的印象是家徒四壁中吵吵闹闹,父亲沉迷赌博,母亲跟着一个江湖人负气离去,她抛下了我。
我不怨恨她,却也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我捏着那些纹着鸡、花的木牌,只感到嘲讽,一个沉迷赌博的中年鳏夫,连妻子跑了都不在乎。
我懒得搭理他,我知道,一旦没钱了他就会收手。
因为没有银子,他已经半个月没进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