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祖师爷在人魔大战中以身殉伏魔阵,厉策对魔族深恶痛绝,在得知魔族动作频频,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后,他来到小徒弟桑禾房门外,想问他一些关于魔族护法的消息。
魔族狡猾善变诡计多端,厉策一直奉行的是见则立诛,不必留情。
厉策轻推门扉,慢慢走近躺在床榻的桑禾,用神识探了一下,发现他伤得比上次还重,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
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桑禾,厉策神色未变,抬手平静地收回了神识。
厉策看过了便想离开,可这时睡梦中的桑禾忽然呓语出声
“师、师父”
桑禾此时显然很难受,唇瓣干裂,耳鬓额前全是冷汗,他应是做了噩梦有些焦急,嗓音含糊吐字不清,但厉策还是听清了前两个字。
脚下的动作一顿,厉策回身望着自己稚气未脱的小徒弟,忽地想起他刚见到桑禾时的模样
骨瘦如柴,满身脏污的小乞儿,第一次见面就用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在自己丢了个馒头和几锭碎银给他后,看自己的目光从惧怕变成了仰望依恋。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他也曾那样仰望过一个人,可那人就像水中的月,月光曾短暂地洒在他身上过,给了他光后,又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入黑暗。
后来他才知道,短暂地拥有月亮的,不止他一人。
被祖师爷短暂照拂,厉策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心中的不甘,还有日复一日、疯狂蔓延的野火和占有欲。
迷茫许多年后,厉策如今终于确定,不管前路如何,他定要去摘那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他要把坦然无私的月光藏匿起来,沾上他的气息味道,直到变成厉策私有。
厉策看着桑禾想的却是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飞来灵鸟,带来了祖师爷的消息,说杭城有位说书人,几日前和疑似祖师爷的人吵过一架。
理由是对方认为说书人把感情不够充沛,跟私塾先生念书似的催人入睡,气得说书先生扔了他一把花生,两人就这样像个三岁孩童似的吵起来了。
传信的弟子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不确定,觉得做出如此行径的人不会是宗主苦寻多年的人,但想起宗主说的宁错过不放过,便鼓起勇气让灵鸟送信。
手下人不信,可拿到信笺的厉策却心头大震
他认识的那人,的确是做得这种幼稚事的性格。
厉策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桑禾什么魔族护法,转身就要启程去杭城,可桑禾这时恰巧睁眼。
噩梦惊醒的是桑禾一眼就看见师父,眼里的依恋软弱几乎是毫不掩饰
“师父”
桑禾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可伤势太重又重重地砸了回去,动静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厉策回首看了他一眼
“不必多礼,你好生歇息。”
厉策说完转身欲走,桑禾却伸出苍白如玉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服,嗓音低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师父”
简宁意入了戏,一手拉着祁玉不让走,一手半撑着身子,眼眶通红地仰头望着他,无声地表达自己诉求
留下来,陪陪我。
求你了师父。
门规森严,要求弟子行路无声坐如竹,君子端方,桑禾就算伤重躺在床上,除了鬓发稍乱之外,仪容也无可指摘,中衣穿得板正有礼,衣襟严丝合缝地掩住了他锁骨以上半寸。